沙枣花•红丝巾(五)

只有二十多天的寒假,我却感到日子过得特别地漫长,象中学时期暗恋梅兰一样,我又一次品尝到了等待的痛楚,它是那么令人孤独、焦虑,叫人难熬。

虽然我和沙枣花彼此都没有给对方什么承诺,但是我们都觉得那些话都是无需多说的,一切都似乎是那么顺乎自然。我已经在自己的心目中,赫然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恋人,她也是同样,只是我们在相恋的时候,一时之间都忽略了巴拉提的存在。

人们的情感生活常常有这样的情况,只要是青梅竹马,息息相通,只要是彼此了解,心照不宣,那么他们常常也就无需什么海誓山盟,也更加无需什么婚姻前的仪式和庸俗的丰厚的礼仪。多年相知,长期共处,彼此真心相恋,即使一朝走入洞房,没有一丁点儿仪式和手续,虽然看上去似乎有一点儿违规违俗,但也并不荒唐,反而有一种瓜熟蒂落的自然和美丽。

寒假过去了,沙枣花却迟迟没有回到实习学校来续教。

我跷首西望,从寒假结束前的两三天起,我就一直每天骑着自行车赶着傍晚火车到站的时间去车站出口处等她。

我一次次急匆匆地去,又一次次在失望之后急匆匆地赶回来,因为没有沙枣花的存在,我已经失去了欢乐,而那宁静的试教寝室正好是我用来消磨时光的好去处。

整整三十个日日夜夜,我始终见不到沙枣花的影子,一次次接之不归的失落,更激起了我内心的无限思念和忧愁。

那蜿蜒西去的铁轨延伸去了我对沙枣花的不尽的牵挂,那“隆、隆”东逝的列车频繁载走了我接之不归的愁绪。

那是一个周末的夜晚,晚饭后校园里早就失去了一周来的喧闹,那两位校友也因为每周一次的返校聚会,而早早地离开了实习学校。实习学校的校园里,除了几排教室后面的两三家住户有灯亮外,几乎已经没有了人的声息。我因为没有了沙枣花的陪伴,而且又担心她突然地回来,因此我独自留在了她的宿舍里看书写作。

夜已经恢复了它原有的幽静,校园里只听到那“嗖、嗖”的夜风声,后面住户的灯也已相继熄灭了。沙枣花却在这个时候悄然地出现在她的宿舍前,她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门,默默地走了进来。

我惊讶于沙枣花的突然到来,我更加忐忑于她的神情和举止,以至于惊讶之余,惊喜全无。

她进屋后,轻轻地用马靴的后跟带上了门。

她双手斜插在桔黄色的短夹克滑雪衫的口袋里,背靠着门,神情木讷地站着。

她的滑雪衫领口高高地拉起,只从她脖颈处微微敞开的拉链缝隙里,我还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我送给她的那一条红丝巾的红意。

她的胸前佩戴着一枚醒目的金质微章,精致、鲜艳、明亮,上面跳动着一朵洁白的沙枣花。她一脸憔悴,灰尘仆仆。

我看见沙枣花这么一副模样,知道那一个令人难以解开的三人纠葛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虽然我早就已经有了预感,我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一时还是难以用平常的心态去接受。

我迎了上去,替沙枣花轻轻地掸了掸肩头上的灰尘,扶她在床边落坐,然后我又默默地为她冲了一杯糖开水。

当我把冲好的糖水递给她的时候,她推开了茶杯,用手示意我放到写字台上去。我看了她的示意,悄悄地回到桌边,放下了茶杯,然后在写字台边坐了下来,端详着她的脸。

她的表情和神色看上去是那么地机械,她的双眼这时候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很久,很久,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去打破那死一般的沉静。

桔红的吊灯似乎要睡去了,沙枣花终于开了口。

“你一直都是这样等我,是吗?”沙枣花用没精打采的眼神看着我问道。

“嗯。”我闭着眼,答应着。

“你今天又到火车站去了?” 沙枣花接着问道。

“嗯。”我继续闭着眼,回应道。

“这是去第几趟了?” 沙枣花低下了头,继续问。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沙枣花终于生气地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望了望我,见我闭目伤神的样子,她又萎靡地低下了头,低低地说道:“你怎么光知道‘嗯、嗯、嗯’啦,你……”

我听沙枣花如此说,我别过脸,抬起头,睁开眼,仰面看着头顶上的那一盏灯。

沙枣花等了好久,仍然不见我回答,于是她哽咽了起来。

一切都无需再说,也无需再问。我走过去,递给她手帕,她不要。我只好尴尬地站在她的面前。

沙枣花抽泣起来,颤抖着身子。

我不忍心让她再伤心,我靠在她的身边慢慢地坐了下来,沙枣花斜靠入我的怀里,她还是哭。

我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抚慰她的话,只是轻轻地搂着她,紧纂着她的手。

十几分钟过去了,沙枣花终于安静了下来。我捧起了她的脸,用手帕为她拭去了睫毛上的泪珠,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直起身,搭拉着眼皮,两眼红红的、肿肿的。我端详着她的脸,在灯光下是那么苍白,仿佛没有了一点儿血色。

一个月不见,沙枣花原来那个粉红的脸蛋儿,现在变得瘦削并且失去了光彩,她的眼圈红肿而且变得微微发紫。她的嘴唇上虽然有一层淡淡的胭红,但是仍然能够清晰地看得出干裂。从她的面容上,我能够想象得出她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沙枣花也一边怜惜地望着变得又黑又瘦的我,一边静下心来,轻轻地向我诉说着假期在家里发生的事情和这几天来的情况。

图片发自简书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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