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北京电影学院参加艺考的考生们都会形成霸屏阵势,今年是王俊凯和林妙可,去年有国民闺女关晓彤等,无论顺利入围还是落选,那些俊男美女都自带吸睛属性。
让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小堂妹,几年前高三的堂妹也去北电参加了艺考,她有一半维吾尔族血统,长得有点像现在人气爆棚的女星迪丽热巴,而且能歌善舞,性格活泼讨喜,艺考初复试和三试都顺利通过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就算是已迈进北电的艺术殿堂,毕竟,艺考生的文化课占比不大,合格即可。
家族里人人提起都美得冒泡,叔叔婶婶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谁知就在高考前夕,意外发生了。
堂妹过马路时被一辆闯红灯的小轿车撞倒,人飞出去好几米远,满身满脸都是血,120拉到医院,发现除了全身多处骨折、脾脏破裂之外,左侧脸颊还被破碎的车灯深深划伤。
这次事件的结果,是堂妹摘除了脾脏,粉碎性胫骨骨折令她永不可能再翩翩起舞,最糟糕的,是她的脸,精致无瑕的脸蛋落下了一道疤痕,虽然医院当时用了最先进的美容针法,疤痕不是很明显,但若想要上镜,是万万没有可能了。
对堂妹的打击可想而知,她从小生得美,又有文艺细胞,练芭蕾练形体,怀揣演员梦多年,眼看梦想即将实现,却被生生拗断在萌芽期。
那段日子她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醒了就崩溃大哭,镇痛针打了就昏昏入睡,头发大把大把脱落,激素的副作用让她完全变了形,满月脸水牛背大象腿,所有看到的人都说,她完了。
是啊,那场车祸,几乎毁了她十八岁人生中最珍贵的一切:容貌、才艺、自信、骄傲,以及,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念。
生活这当头一棒,几乎当场KO了她。
当她伤愈之后第一次随我去逛街,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对面,她恐惧得嘴唇泛白,“姐,我不会过马路了……”
我心痛得揪了起来,安慰她道,“没关系,现在是绿灯了,我们可以放心……”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堂妹出事就是在绿灯,被疲劳驾驶的司机直接撞飞的。
那天红灯熄了绿灯又亮,绿灯熄了红灯又闪,我们姐们两人站在斑马线旁,一个哭得声息哽咽,另一个抱着对方亦是泪水涟涟。
最后,是堂妹闭上眼睛,我牵着她走过了十字路口。
02
出事后,堂妹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去医院看望了她。
大家虽然都是又震惊又痛惜,可是当着堂妹的面讲的都是正能量的鼓励的话,只有一个生得格外标致的姑娘说话有些阴阳怪气。
“欣欣啊,你一定要振作一点,虽然毁容了,也不能再跳舞了,可是你还年轻啊,机会多的是,等你好了,我介绍你去我表哥的公司做前台,啊不行,前台你可能做不了,要不做接线员好了,你嗓音甜,肯定能胜任,巴拉巴拉巴拉……”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和堂妹一起报考了北电,不过初试就被淘汰了。堂妹遭此大难,本来就几近崩溃,再听到这番话,脸色煞白,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从那之后,婶婶就拒绝了一切探视。
堂妹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多,伤愈后所有人都建议她继续复读艺考,演员做不了可以转幕后啊,学个摄影啊配音啊或者宣传之类的,毕竟她有艺术功底,文化课又相对薄弱,参加普招类高考肯定没戏。
堂妹抿着唇一言不发,每天只玩了命般扎进书堆与题海中。
高考成绩出来,她连三本线都没上,这,也在大多数人的预料之中。
市文工团招独唱演员,要求中专或同等以上学历,婶婶瞒着堂妹偷偷报了名,堂妹以前参加过很多省市歌唱比赛,拿过大奖,台风也好,团长作为评委对她印象很深,热情邀她面试,觉得脸颊的伤疤如果用长发遮挡一下,应该不影响登台。
没想到,堂妹竟然拒绝了。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几乎是为堂妹量身定做的就业岗位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pass掉了,文工团啊,事业编制,吃财政啊,虽然薪水不算丰厚,可堂妹到底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容貌又落了瑕疵,她有什么挑拣的余地呢?
堂妹选择了再次复读,这一年,她更加疯狂,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所有醒着的时间都在读书背诵做题,腿上的钢板时隔一年半拆除,术后刚醒她就带着蓝牙背英语,看她这样拼命的架势,婶婶心疼得直掉泪。
第二次复读,堂妹被省外语学院录取,虽然低空飞过,但怎么说也是211重本啊,全体家族再次沸腾了,欢庆程度不亚于她当初通过北电面试。
03
真正让表妹大放异彩是在大学。
很多学生都松了口气,看韩剧玩游戏谈恋爱,享受绚丽多彩的大学生活,堂妹却整天泡在图书馆和健身厅,不光门门课业都是A,而且减了肥,重新变得瘦而高挑,虽然脸上的伤疤依然存在,可是从小坚持的形体舞蹈训练令她仪容优雅、气质卓然,身后追求者众。
今年即将毕业的她,因全A的课业被推荐至香港某电视台实习,期间她担任某英文栏目的户外记者,流利的口语、机智的现场应变和斐然的文采很快让她脱颖而出,顺利签约。
她的起始月薪在五位数,而且职业上升通道广阔,又能积累到大量人脉,前途不可估量。
堂妹签约的当天从香港飞回,我们全家为她开了庆祝party,酒水酣浓后她在KVT沙发一隅搂着我的脖颈,听着堂弟的鬼哭狼嚎,笑着笑着却落了泪。
“姐,你知道吗?我这么拼了命的努力,就是不想服输,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毁了,一辈子就这样了,我偏不信这个邪,一定要做出点名堂给他们瞧瞧!”
亲爱的傻妹妹,我懂,怎么会不懂呢?
就像张爱玲笔下的白流苏,你们以为我完了?呵呵,还早!那怕承受再重的打击,遭受再大的重创,在废墟里,在泥泞中,只要缓过这口气,我依然会挣扎着,爬起来,迈开步,向着既定的方向,重新出发。
只要不死,总有抬头的一天!
04
所谓的长大,就是把自己的哭声调成静音,不,震动的模式。
将所有压力,都转变为前行的动力,越是受伤,就越更努力。
生活从来不是一帆风顺,也许下一刻,它就会掀起滔天巨浪,你会被淹没吗?除非,你甘心就此而沉沦!
命运就算亏待了你,辜负了你,生活就算向你露出它不堪的,狰狞的面目,也要勇敢直面,不抛弃,不放弃,不停息。
所有避无可避的挫折与磨难,都教会了我们承受与担当,教会我们在暴风雨眼的袭击下,站起身来,直立自己的灵魂。
就像法国作家蒙田所说的:命运对我们并无所谓利害,它只负责提供给我们利害的种子,任那比它强的灵魂改变与应用,因为只有灵魂,才是自己幸与不幸的唯一主宰。
忍得了破茧成蝶的痛楚,才担得起振翅起飞的美丽。
亲爱的妹妹,我坚信,那些捱得过地狱般磨练的人,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拥有创造天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