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的雨,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窗台边,开成一朵朵小小的透明雏菊。
清清凉凉的,不惹尘埃。
昏黄的台灯,格鲁克悠扬轻灵的歌剧飘散着,泛黄的书页阵阵淡淡的墨香,这样的夜,最宜读诗,必得儿女情长的诗,还需是唐诗,欢快的,不知愁滋味的。
边塞诗的悲壮与宏大意境,与这样缠绵悱恻的夜实在不搭,唯有小诗一首,格局小,情丝密,如素颜的她执一管红荑,倚在斑驳的城墙下,清清浅浅一笑倾城。
静女其姝。
谁言唯搔首弄姿才引人注目,静静地看着你,就只是看着你,挡不住眼里的一汪春水,浑身发着光,美人如玉。
你能做的,只有感叹着,踌躇着,浑不知早已深陷其中。
路过菜市场,卖草莓的阿婆,立了一块小纸板,上书“甜过初恋”,魂儿立马被勾了去,伫立良久。如此柔软美好的词语,必定出自一颗曾经拥有过浸润过爱情的少女心,粉粉嫩嫩,艳压草莓。
写初恋这件小事的,最服李白,世人皆知太白豪放不羁,下笔如江海奔涌,却不知他竟也柔情似水,且是涓涓细流。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闹腾腾折了花的小女孩,手持翠竹学大人骑马的小男孩,得得得突现在你面前,像王家卫的电影镜头,平淡无奇,长在生活里,抹也抹不掉,如眼角的朱砂痣。
闲来看展,撞见一首小诗,竟是故人归来。十二岁那个夏天,吱吱呀呀的风扇与蝉鸣,趴在掉漆的大书桌上,曾一笔一划誊写,视若珍宝。
那是乡下小女孩蒙昧无知的心,初次邂逅爱情,精致细腻的情丝密密匝匝破壳而出。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娇羞的,低回婉转的,初为人妻,那种新婚的圣洁光辉,出现在每个少女时代的梦中。
「PHANTOM THREAD」断断续续看了十几次才完结,起初只是爱古典浪漫的时代布景,爱奢华精致的裙裾飞扬,慢慢才发现这些礼貌典雅下隐藏着庞大的邪恶。
我爱你
你孤傲,你冷漠,你不屑一顾,那我就把你拉下神坛,用我的方式粗鲁地爱你,一江春水波涛汹涌地涌向你,把你扑倒,让你无力无助,脆弱如婴孩。
我出现了,拥抱你,抚摸你,包裹你,如大地般深沉温柔,让你重回母体,满满的膨胀的安全感。
爱是毒药,亦是灵药。
甘之如饴。
不觉已落,满纸荒唐言。
2018.3.19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