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让大人烦恼,却给孩子带来了欢乐,对于瑞吉市这个南方城市而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确实罕见。经过了一晚,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但雪还在下着,只是稍微小了些。市中心一所孤儿院里像过节一样,孩子们像久旱逢甘霖,等不及孤儿院的阿姨们给自己穿好衣服便往院里的雪地里冲,转眼间,雪地里便闹开了。
有个孩子却似乎对大雪毫无兴趣,他坐在屋里的榻榻米上,只是透过窗户呆呆地望向窗外,阿姨们看在眼里,互相耳语了一阵,但谁也不上前来,这是个奇怪的孩子,来这里几个月了,没说过一句话,有时候连阿姨们都认为这孩子是个哑巴,但他又出奇的乖,从不哭不闹,只是不爱和别的孩子一块玩而已,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随他去了,眼下,他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跑出屋去,在所有人诧异间,他已经来到了孩子们嬉闹的雪地上,这里早已是男孩子们打雪仗的战场,他躲过几发乱飞的“流弹”,推开几个撞过来的身影,然后快步弯腰伸手将雪地里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抱在了怀中,原来是米奇这只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了屋去,有几次险些被打雪仗的孩子们踢到,不过现在它安全了,它被迅速带到了远离战场的院子角落,在这里,一双小手正轻轻抚摸它的头。
“这只狗是你的好朋友吗?”一个和蔼的声音从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冒险”的孩子背后响起,他转过脑袋,抬起头,说话的是一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保养得不错,但是显然有些年纪了。
那男人隔着院墙的栏杆,微笑地弯下腰来看着这个有些气喘吁吁的孩子。这孩子青黑色的眼睛闪过一丝迟疑,摸了摸怀中小狗的脑袋,望着男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才要努力保护他对吗?”男人接着说,“保护”这个词对这孩子而言似乎有点陌生,不过他仍然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人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这个孩子没有立刻跑开。
“它叫米奇”这孩子看着小狗说出了这么多天的第一句话。
“哦,米奇”男人有些高兴,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屋里传出了阿姨呼唤孩子们回屋吃饭的声音,这孩子看了男人一眼,便抱着小狗快步跑回屋去了。
午饭过后,在阿姨的照顾下,孩子们都上床睡了,一个西装笔挺年轻人走入孤儿院,在院里其他人的指引下径直来到院长办公室。
“您好,我是想来领养一个孩子的”那位年轻人开门见山地说。
院长是一位中年的女人,烫着一头深棕色的卷发,身材有些发福,一听来意,连忙放下手上的工作站起来。
“哎呦,我刚刚和小王说今天准有贵人降临,还真给我说中了,来来来,快坐”,院长热情的拖过一张椅子,那位年轻人腼腆地笑了笑,坐了下来。
“您好,我是刘院长,您贵姓”院长边说边给年轻人端去一杯水。
“免贵姓张”年轻人连忙接过水。
“噢,张先生,我看你年纪不算大,为什么不自己要一个呢?”院长若有所思地问道。
“实不相瞒,我和爱人其实也结婚有些年了,却一直没要到孩子,额,莫非像我这个年纪的没法领养?”年轻人急切地问道。
“噢,不是不是”院长连连摆手,脸上重又露出热情的笑容“只要条件符合,证件齐全,走个程序就行了,我问一问也是对孩子们负责啊”。她想了一下:“嗯,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孩子”
突然她又一拍大腿,发现什么似的:“哎,不行,孩子们现在正睡觉呢”然后又试探般地看着年轻人问道:“要不先远远地看着?”。
来访的年轻人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带你去,我和你说,我们院里的孩子个个活泼可爱,只要好好培养,绝对都是社会的栋梁之材。”她的脸上越发神采飞扬起来,领着年轻人向孩子们的卧室走去。
快到卧室时,院长放慢了脚步,然后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卧室,整间卧室弥漫着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以及睡梦中的孩子细雨般的呼吸声。年轻人的目光透过房门快速扫过一排排睡梦中的孩子,然后轻轻退出房门,示意院长还是让孩子们好好睡。
回到院长办公室,年轻人恳切的说:“刚刚怕打扰孩子们休息,我只是简略地看了一下,孩子们都挺可爱的,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醒?”。
院长对年轻人刚刚细心的举动也有好感,说道:“平时他们都是睡半个小时午觉,想来也快醒了,实话说,像您这么细心的男士,将来准是个好爸爸”。
年轻人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哪里,不过刚才我好像看见一个搂着小狗睡觉的男孩挺有意思的,他叫什么名字?”
说到这里,院长似乎有些为难,她一扫先前神采奕奕,郑重地对年轻人说:“他叫陆晔,也是个乖孩子,不过实话实说,他不好带”
年轻人不由笑了:“乖孩子还不好带吗?”
“他不爱说话,也不合群”院长叹了口气,“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从小离异,他跟了母亲,还有个双胞胎哥哥跟了父亲,不过几个月前他母亲出意外亡故了,把他送到他父亲那里时,却发现他的父亲早就为了几个钱把他的哥哥卖掉了,现在他的父亲进去了,哥哥也不知所踪,没别的亲人,就被送到了我们这里”说到这里,院长的眼睛有点湿,“来我们这里几个月了,他只和他带过来的那只叫米奇的狗说话,唉”。听完院长的话,年轻人陷入了沉思。
一晃孩子们都睡醒了,陆晔抱着米奇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阿姨走了过来,笑着抱起陆晔,说道:“该去看看你的新家了”。
来到卧室外,院长和那个年轻人早已等在那里,那个年轻人走上前从阿姨怀中接过睡眼惺忪的陆晔,热情地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显然这个叫陆晔的孩子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就在阿姨们的一片祝福声中离开了孤儿院。
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孤儿院街道旁的拐角里,年轻人快步走到车旁,这时,后车门开了,车里一片漆黑,年轻人恭敬地说道:“孩子带来了”,说完将怀里的陆晔向车里递去,陆晔惊恐地看着仿佛黑洞一般的车,他想挣扎,可是抓住他的手犹如铁钳,他只能紧紧抱住怀中同样瑟瑟发抖的米奇,一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手接过了他,终于,他被黑洞吞没,身后的车门也犹如沉重的地狱之门,缓缓关上了。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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