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晌午,一对年逾古稀的夫妇手牵着手来住院,搬了椅子让老人坐定,老先生却不肯坐,立于一旁,微微颤抖的手始终扶着老伴的肩膀,看着我桌前一拨拨人进进出出,一直说:“章医生,你慢慢来,我们不急……”,倒让我升起几分小歉疚来,赶紧处理完手头大小事,询问起病情来,老先生抖抖索索地拿出一摞用黑色文具夹固定好的检查单,竟然是按时间顺序排列妥帖的,娓娓道出老伴的病史似如数家珍,其思路之清晰、用词之精准不禁让我侧目,看着他精神矍铄的面容、挺拔的身形,心想他年轻时候必是个有才情的绅士吧。
正说话间,他无比温柔地捋了捋老伴鬓前散落的华发,编了个小理由顺利将她支开片刻,这才说出原来老伴患有抑郁症多年,拒绝吃药经常反复,他只好在她喝的汤里水里偷偷加药,
“每天真的像做贼一样的”,
“您老伴真幸运有您这样照顾左右呀”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夫妻呢”
“子女怎么没有陪来呀?”
“他们都忙……我俩相依为命”
……
签字的时候还忙不迭地夸她字写得漂亮,老太太很领情地瞥了他一眼,看着他们又手牵手蹒跚走出去的背影,阳光从窗台上折射到他们身后,我讶异我的视线竟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