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我放寒假先回家,爷爷奶奶和我一起边为新年做准备边等着放假回来的爸爸妈妈。
现在,是爸爸妈妈在家等着只有不到7天假期的我。而爷爷奶奶已经只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自从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之后,本来就不多的年味就更稀少了。长者在尚有聚集小辈的理由,长辈不在了,年轻一辈的孩子就不再继续走动了。亲戚啊,不走动就散了。
我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长大之后都是不愿意走亲戚的。人一旦长大之后每年的拜年好像就已经不是简单的家长里短吃饭打牌了。总会感觉到酒桌上所包含着的明枪暗箭,明明是比陌生人更多一层血缘关系的亲人,何以至此啊。每个人嘴里说出的话甚至都分不出真假,每个人语气里的探究你都不知道是出于何目的。你的隐私成为饭桌上的谈资,随意摆谱的所谓大人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问话是否过于犀利。
我真的是怀念以前啊。
如今的城市里早就已经禁放烟花,不过还好还没有禁到我的老家。如今的村落里从除夕开始就是一家比一家绚烂的烟花,每家都有,个个都很漂亮。21世纪之前不是这样的,如果一家准备放烟花,从响起的第一声开始,各家的小孩就从家里出发了,大家聚拢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一起看烟花。好像这就不是一家的烟花,这是大家的烟花。聚集在一起的孩子也都不会立马散开,各自在一起玩闹,然后再一起去往下一声烟花响起的邻居家。我爸也会在爷爷奶奶还在我还小的时候买一些烟花。吃完年夜饭,等到天黑我就会央求爸爸把烟花抱出来,把妈妈和奶奶从厨房拉出来,我再冲上楼把坐在楼上看新闻的爷爷拉到二楼走廊,示意爸爸可以开始点火了。烟花在我的笑声里飞上天空炸开,家里五口人的脸上都是笑盈盈的。爷爷睡得早,一般烟花结束他也就睡觉了,我就会乖乖下楼打开电视看一年一度的春晚。在我还小的时候,村子里是很热闹的,每家每户都亮着灯,刚吃完饭就会有很久不见的邻居们上门招呼着打牌,奶奶回厨房继续忙活着第二天的菜,我则抓着几袋零食,坐在电视机前。大概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春晚哪怕已经越来越看,我也还是会坐在那看着,等着主持人们零点倒计时。
不知道是乡镇的习惯还是什么。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定会有关门炮,放完关门炮之后,家里的人都不可以出门了,所以每年都是等打牌的爸妈回家之后再放。玩得尽兴的话,经常十二点爸妈还没回来,我就会举起我的小电筒,受奶奶所托去邻居家叫回爸妈。那些年,每家每户的关门炮都放的很晚。现在村子里的人都越来越少,孩子们都长大了,老人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父母辈也在城市定居了,关门炮一家放的比一家早了,今年不到9点我们家的大门就锁上了。
唯一不变的是,我还会坚持坐在电视机前直到零点倒计时。
好像什么都没变,但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我几乎不敢去爷爷曾经的房间,尤其在特殊的节日,尤其是新年。思念更甚,痛苦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