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爱过我，我却伤害了她。

于是她哭的双眼红肿，人群中还第一眼看到了我；

于是她醉的语无伦次，还能喊出我的名字；

于是她痛的咬破了指甲，也不愿多说一个字；

于是她忘记了时间，想早点长大；

于是她毫无眷恋，恨透了这座城市。

1.

2014年的夏天，郑州的夜闷热躁动，城中村的夜生活庸碌迷乱。街摊油烟气混着汗臭别有滋味，商店闪烁的门牌下满是欲望的男女，按摩店，台球厅，网吧暗合暧昧，大排档永远是一群光着膀子吆喝的男人，引来半夜出租屋里传出的谩骂。这种景象会持续到第二天凌晨，留下满地狼藉，和市井普通人宣泄的情欲。

晚上10点多，被电话铃打扰，陌生的号码，熟悉的城市标注地。

“张三生，你王八蛋！”

“你是不是有病，你谁呀？”，电话里是一个已经喝醉的女孩的声音。

“我是刘辉艳，今天我们毕业聚餐，我只想问你一句话”，熟悉名字，在不算长的记忆里，在短暂的大学青春里，怎么能忘记。

原来又是一个毕业季，今晚又有多少校园兄弟，痴情男女，情高意满说着天下是我的，在明天奔赴后青春战地；或满腹离怨不舍大学同窗，一杯接一杯后抱头痛哭；当然还有那些全力以赴过无怨的青春，以及后悔没有拼尽全力挽回留住的人。

认识她时，是一年一季的新生开学，学校都会让老生迎接本系新生，我那天不记得接了多少人，唯有她让我印象比较深。

那天是她爸陪她一起来的，坐了10几个小时的火车，从江西宜春来到J城，也是我接的唯一从省外来J大的学生，好远的城市，回趟家好难吧。

送完行李带她去军训服处领衣服，50元一套，看她窘迫的样子，问怎么了。她爸给她的钱不知道丢哪了，我帮她垫付了钱，让她留了我的电话，说有困难找我。

以后的日子上课总能碰见，我那时在系学生会做纪律委员，每天第一节课前都会对上课的同学做点名抽查，每次点到她的名字，总是看到她投来的目光，有时迟到也会略过她的名字。后来主动约我请吃饭，对之前的照顾表示感谢，总是被我没什么表示婉拒。

2.

当一个人远赴千里，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无依无靠，对于未来充满憧憬，但又不知道以后什么事发生。如果平凡的生活中遇到一丝温暖，便会去寻找整个光亮，即使这个温暖微不足道，也会让平静的内心泛起涟漪，鼓起勇气探寻芳春之地。

即使是小草也有向阳的权利，何况是青春之花，在夜色向着黎明时，迎着骄傲做好准备。

那时的我刚从上一段恋情里走出，对于感情显得麻木，喜欢的女生也喜欢我，一直没有明确恋爱关系，最后被其他系男生插足，大闹了一场之后，不欢而散。从此喜欢的女生跟他人走的越来越近，最后竟然搬到校外合租，恶心得我几个月很少下宿舍楼。

那时宿舍的兄弟安慰我，这个年纪的恋爱，都是狗屁，都是一群荷尔蒙分泌过多的人，嗅着气味找寻属于自己的临时伴侣。男人要有兽性，喜欢了就上，撒泡尿表示这是自己的领地，宣誓主权，我大骂他畜生不如，他骂我男人不行。

当天晚上我们伴着辣条喝老村长，一瓶干完，我掩面哭泣，兄弟安慰我说：大丈夫当立不世之志，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没有了咱们再找！我骂他说：太辣了。

平安夜那天，宿舍里只有我和小飞，小飞因为和对象闹情绪，厚颜无耻的说是陪我。小飞和他对象晓云是从高中就相识恋爱，一直考上了J大，羡煞了一群到大学就被分手的兄弟。

感情这东西，可能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变淡，当爱情升华成亲情，对于青春期的男女无疑是一种摧残。感情需要保鲜，不然就会变质腐烂，时间久了就成了哥们，磨牙，打嗝，放屁，没有一点圣洁和欲望。

我们百无聊赖的看着《北京爱情故事》，当张译饰演的石小猛为了实现自己在大德集团的目的，选择抛弃了苦苦相爱多年的沈冰，最后落得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小飞气的把烟踩在地上，我当时恨得牙痒痒，说要是有这样一个痴情的女孩苦苦追我爱我，这一辈子也值了。

小飞白了我一眼，说：“上段感情都走不出，还意淫有女孩追你，先去厕所吧。”

“我又没尿意”

“我让你撒泡尿照照镜子，看你成求啥样了，407宿舍的loser！”

“你今天不也一样，晓云不见你，你好意思说是陪我。”

小飞吐出烟圈，郑重的说了一句：“感情需要距离，我们就像两支带刺的玫瑰，彼此相爱太紧，双方就会被刺得头破血流，感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放屁，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要是有这样一位女孩，我愿意舍弃前世五百年，后世五百年，陪她这一世姻缘，这一世她若不离，我必不弃！”

“好，兄弟，给我跟烟呗。”

我们继续在《北爱》的剧情里，不能自拔，时而羡慕程峰的从游戏人生到唯爱一人的经历，时而为沈冰的遭遇伤感，咒骂陈思诚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写成这个结局。后来才知道剧中的程峰和沈冰，现实中结婚了，后来又离婚了，而现实中的吴狄谈了好几任，至今单身。

戏如人生，沈冰是位好姑娘，却被伤的最惨。爱情里最主动的，也是用情至深的，最后往往也是伤的最深的，如果遇见了就去珍惜。

晚上9点多，短信响起，“学长，干什么呢？”

“在宿舍睡觉”

“能下来陪我吗，我们做一晚的男女朋友，只聊天，吃饭，牵手，第二天我们依然回归朋友，可以吗？”

“好”

“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我飞速收拾下楼，后边传来小飞杀猪般的喊叫“见色忘义的东西”。

3

天气很冷，依然消减不了学生对于节日的热情，那晚的学校周边饭店人满为患，那晚的宾馆预约没有房间。娇艳的玫瑰，只在今晚绽放，从明天开始就逐渐枯萎。

看到她站在风中，脸上带着笑容，明亮的眼眸化作天上的月亮，弥补只有星星的夜晚缺失的浪漫。

马路边霓虹璀璨，她牵着我的手，手心很温暖。

避风塘确实是个避风的地方，狭小的空间墙壁上贴满了心愿，有的希望学业有成，有的希望某某的恋爱长久，有的是爱情表白，有的是早日脱单，我写的已经忘了，她写了此生遇到一个温暖的人。

“你喝什么味的奶茶？”

“香芋味吧，你呢？”

“我也是香芋味。”

“那我换个原味的吧。”

“老板，我也来原味的。”

我好奇的看着她，她说：“你喜欢的我也喜欢。”

你喜欢的我也喜欢，因为喜欢你，所以你的一切都喜欢。你喜欢发呆，我陪你看窗外，你喜欢逛街，我陪你压马路，你喜欢游戏，我陪你组局，你喜欢偷懒，我陪你增肥，你喜欢别的人，额额，我喜欢静静…

漫步在热闹的校园，路灯的暗处多了一些痴缠的男女，平时没有说完的话，今晚想把它通通吃进彼此的胃里。我们时而并肩，时而牵手，从校外走到校内，从教学楼下走到操场，好熟悉的桥段，只是故事换了男女主，感情的天平从一方偏向另一方。

那晚的风有些大，我们站在操场上，她抱着我，我却听不到自己的心跳，恋爱是这种感觉吗？她望着我，我望着天，我一直在想。

回到宿舍，兄弟们起哄，学妹恋上学长，老牛吃嫩草，我无心参与。小飞凑过来问感觉怎么样，我说没太大感觉。

“what fuck，兄弟不会你真不行了吧？”

“感觉太快，不太真实，或者我还没准备好。”

“爱情并不是当你准备好了再去爱，当你一切都准备好了，可能你爱的那个人和爱你的那个人早已经走了”。

小飞踩灭了烟，继续说道“就像《大话西游》里至尊宝通过月光宝盒一次次穿越想要挽救白晶晶，最后竟然遇到了紫霞仙子，当紫霞仙子发现至尊宝就是她的那个意中人时，然而至尊宝并不爱她，她在至尊宝的心里留下一滴泪。当紫霞仙子被牛魔王绑架结婚时，紫霞仙子依然相信她的那个意中人会脚踩五彩祥云，从天而降，可是当至尊宝做好准备时，已经成了孙悟空，头戴紧箍咒，只能眼睁睁看着紫霞离去无能为力。”

“当你顿悟时，可能你已经想爱而爱不得，只能被人说‘你看，那人好像一条狗哎’，忘记一个最好的方式，不是时间，而是新欢。”杜志峰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看来今晚没有订到房间。

“如果新欢也不行呢？”

“活该你单身！”

“我试着找找感觉吧。”

“上次路过那个按摩店还不错，要不带你去试试？”

“滚蛋！”

4.

我喜欢你与你无关，如果你也喜欢我，我愿意全力以赴给你幸福，因为我喜欢你。哪怕你给我的感觉只占1%，我也愿意用我的99%，与你组成100%。

第二天她发短信说：如果你觉得昨天我们的交往还可以，我们可以继续，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还是以前的朋友关系。

接着短信发过来：你沉默就代表你认可，认可就是你同意！

我…可以。

可能时间会改变一切，即使最坚硬的石头也会风干碎裂，何况人柔软的心呢？非牛顿流体告诉我们，最柔软的东西，可能最坚硬。无论坚硬还是柔软，给彼此相处的时间，以后谁知道呢，可能只有心知道吧。

中间有几天我们没有联系，某天她让我下楼，拿着一条围巾给我围上。

“你织的？”

“以后我会慢慢学的，这是我买的。”

“和平街？”

“兜兜陪我一起去的”兜兜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颜色有点老气。”

“这是我精心挑选的。”

“以后不要随便花钱，再说我平时也不戴围巾。”

“嘻嘻，那是没人给你送过。”

阳光下她的牙齿洁白，清纯的脸庞让人不忍拒绝。

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是朝思暮想，是日夜相伴，是给与对方自己能力拥有的一切，是陪对方走遍每一条好吃的街，是与TA看遍最美的世界，是化作山间的云雾和松涛让其流连，还是希望对方每一次心跳的节拍都因自己起伏澎湃？

感情里有的人互相妥协，有的人跟着感觉，都没有对错。就像我喜欢吃蛋黄，你偏给我吃蛋清，结果要么不欢而散，我吃我的蛋黄，你吃你的蛋清，要么我妥协了，虽然你因为我变得不喜欢吃蛋清。

喜欢与不喜欢的界定很明显，开心就是喜欢，反之亦然，主动就是喜欢，反之亦然，持续就是喜欢，反之亦然。

“对不起，我感觉我们不太合适。”

“没关系呀，我们还是可以回归以前呀。”

我看到她的眼中藏着泪光，依然告诉让自己嘴角上扬。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

“不用对不起，如果一个人对你说一次对不起，就会说第二次对不起，我不想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可是…”

看着她转身离去，我知道我伤害了她。

中午的校园人群匆忙，风卷着砂砾钻进脖颈，透心凉。只是我站在原地，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任风抽着烟。

“日他dei呀，我给你说张三生，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可能感觉不到吧！”

“你们发展到哪种关系？”

“你别这么邪恶行吗，我们连接吻都没有，你说能到哪种关系！”

“是她不愿意？”

“她是个好女孩，我不想伤害她。”

“已经晚了，人家已经动情了，想不伤害都难了！”

“走，喝酒去，扯淡呢在这！”

那晚宿舍5个兄弟陪我，我却喝得清醒，最后我大骂道：人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拼命惦记，轻易得来的不去珍惜，活该呀！

杜志峰提议去唱歌，帮我点了一首《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说想唱赵传的《爱要怎么说不出口》，“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如果能将你拥有，我会忍住不让眼泪流…第一次握你的手，指尖传来你的温柔…”，那晚唱到我吐，被兄弟们扶着回去。

第二天上午，第二节去上课，下课的人群中我一眼看到她，她双眼红肿，人群中还是第一眼认出了我。

后来她闺蜜兜兜告诉我：你知道她为了你学会了织围巾，为了给你买围巾丢了手机，她很喜欢你，因为来学校第一个认识的人是你，第一个帮她的人也是你！

我想那几天我们没联系，她一定很难。

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毕业那晚她醉的语无伦次，还能喊出我的名字。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可能在遥远老家，可能在某个城市，一定不会在J城。

感情里不怕受伤，最怕是把对方的默许，当作付出的动力，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和好感，也会无限放大再放大，拼尽全力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全部。最后认清现实，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希望被扯的粉碎，需要很长时间拼接。就像阳光下的泡沫，绚丽多彩，只因太脆弱，一碰就破。

5

“今天我们毕业聚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喜欢过我吗？”

“…对不起！”

对面传来哭泣，然后挂断了电话，我想我真的伤害了她。

我把豪哥拽起来，陪着我喝酒。

我问豪哥：我是不是真的很混蛋？

豪哥说：确实有点，人都是这样念念不忘的必有回响，快2年了还打电话问你，她确实受伤了！

那晚跟豪哥相约，周末回趟J城。后来我们回了J大，早已物是人非，我们认识的人已经离开，认识我们的人也已经不在。唯独避风塘还在，只是墙壁上早已经换了几茬的心愿贴，还是写着青春时的心愿。

我记得那晚有个女孩写了：此生遇到一个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