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逐梦
古人说“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看来车在人的文化心理和人类发展历程中早已和衣、食一样,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它并非是人居条件改善后的奢侈品,千百年来,车来车往,变化万端,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车的本质持久未变,变的无非是它的外在形态和人类智慧附着在其身上的科技感。
车之初,便承载了人类的梦想和希冀,一直在路上才是人类的前行的常态,迁徙是人和动物共同具备的自然性。“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至千里”,车的出现无疑大大提升了人类迁徙的效率。车是逐梦者圆梦的助推器。
迁徙当然是艰辛的,聪明的人类缘何主动选择艰辛,与其说是因为对现状的不满意,不如说是对前方的憧憬,前方的魅力在于它的未知性、神秘性,而未知和神秘往往又是憧憬和希冀的母体,人类追求希望的欲望又从来都是强烈而执着的。所以,尽管迁徙的道路曲折而艰辛,人们也大都知难而进,前赴后继。然而人类毕竟是大智慧的,于是他们创造了车。车的存在则为人类在频繁而艰辛的迁徙过程中选择一个舒适的姿势提供了可能性,冲淡了这种随迁徙而来的艰辛。从这个意义上说,车又是逐梦者调和旅途艰辛的一味良药。
木心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其间纵然有怀旧和批判的意味,但老先生如果还在估计也不得不折服----而今的节奏则大不一样,大势所趋,无可挽回了。缓进则退,不进而亡,速度已然变成了众生追逐的焦点。所以车的形态纵然变化万千,形态各异,进而钻山过海,上天入地,其发展的方向依然应该是速度更快,驾乘更安全舒适,从而更好的保障人们在舒适姿态下向更高更远处持久稳定的逐梦前行。如若不然,车则会偏离其固有的方向。方向不对车速愈快则危险愈大。
我并不拜金,也不物质,但而立之年,衣食无忧之后,鬼使神差的购得一辆圈子中少有的“豪车”,然而,车子到手飒爽之感全无,伺候起来如孩子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停车怕盗,行车怕碰,最终索性将其置于地下车库,极少触碰,心安而去,反倒浑身释然。一日一友人驱车载我闲逛,友人车子极小,却装扮得体,内饰温馨,起步停车,率性自如,剐蹭磕碰,全不在意,人车一体,酣畅淋漓,着实让我隐隐汗颜,我的“奔驰”,何曾如此淋漓尽至的奔驰过一刻!鲁迅先生说“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会为生活所累了”人为车累,显然不是自诩智者的我想要的。此刻方才悟得---锦衣玉食未必真的保暖养胃,镀金镶钻的豪车除了无聊的满足人类的虚荣和徒劳的掩饰个体内心的自卑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功效。愚者永远也无法理解泰戈尔说的“鸟翼上系上了黄金,这鸟便永远不能在天上翱翔了”的深意。人为体,车为用,车终究是人逐梦的
工具,若无梦可逐,车子再豪华又有何用,最多也不过是在行尸走肉外平添一副钢盔铁甲,演一场闹剧,博众人一笑。
车子发展没有尽头,然梦想和远方亦无穷尽,车子的发展虽则大大拓宽了人类认知的外延和行走的半径,但却终无法调和各种矛盾和悖反,曹文轩说:“人的悲剧性实质,还不完全在于总想到达目的地却总不能到达目的地,而在于走向前方、到处流浪时,又时时刻刻地惦念着正在远去和久已不见的家和家园”。居家想离家,离家又想家,是人情的固有轨迹,果真“最难安置是乡愁”,还好有可穿山下海,上天入地的车的变种,让地球已然变成了村落,让多情的人们如孙悟空般率性潇洒,来去自如。由此看来,车的存在不光可以助力逐梦者实现远行的梦想,还可以让远行者的灵魂和躯体舒适顺畅的游走于家和远方,梦想和现实之间。
这似乎又契合了我数日前写成的那首小诗----端午回乡偶感
休假方知已端阳,
地北无舟驱车忙。
凡尘美政可自弃,
屈子最恋是故乡。
谢天谢地,幸好有车,否则逐梦者的躯体在面对故乡的方向哽咽颤抖时,探索者最基本的尊严和体面将难以保全,灵魂则更将难以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