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肝理气法是中医最常见的治法之一,现代社会人生活压力大,尤其是妇科病,施予疏肝法更是家常便饭。临床应用疏肝药又是一抓一大把,那就有必要把它们理一理。
最常用到的方药,我想一定是经典的柴胡疏肝散,该方源自《景岳全书》,组成是:柴胡、白芍、香附、川芎、枳壳、陈皮、甘草,可理解为由四逆散加味而来。但是该方是肝郁的万能方吗?这个问题值得探讨,翻看各版教材,疏肝几乎与柴胡疏肝散划上了等号,要么就是逍遥散之类的柴胡剂。但是临床上很多医师使用柴胡疏肝散治肝郁证的时候效果并不好,这时就要从用药方面思考其精确性。
要弄清楚柴胡的真正作用,不妨回顾一下经方的用法。伤寒论用柴胡于少阳证,伤寒少阳病乃邪气由表入里的转折点,胆木为甲木,人体阳气生发之地,少阳胆经感受邪气,气机生发无力,故“往来寒热”、“不欲食“。小柴胡汤中柴胡的作用要是解释为疏肝利胆并不贴切,皆因柴胡的本源作用在于升提胆(肝)气,有小柴胡汤点睛之笔在于人参一说,人参乃补气药不二之选,人体气机上来以后,就可御邪外出。
笔者认为,后人说柴胡有直接的疏肝作用,有牵强附会之意。《中药学》所载:“和解表里,疏肝解郁,升阳举陷,退热截疟。“和解表里可放在第一,接着是升阳举陷,而疏肝解郁要放最后,因为柴胡的疏肝作用有前提条件——气不升提。
小柴胡颗粒可算得上是用得最多的成药之一,民间对此药评价也高,小孩子感冒发烧,治来治去烧一直退不掉,一包小柴胡下去烧退得快。这也不难理解,抗生素用得多容易使阳气虚弱,柴胡剂一用,气机得以升提,效果随之而来。
柴胡劫肝阴吗?此说为叶天士提出。有的医家遵此为原则,畏惧柴胡,有的医家认为这话言过其实。其实此观点不必过于解读,叶天士对药了解透彻,他提出此观点是为了批评世人不经思考用柴胡的现象。疏肝药或多或少有耗阴作用,并不针对柴胡。
这里提提另一味药,麦芽——禾本科植物大麦的成熟果实经发芽干燥而得。
多数记载麦芽的功效不外乎消食作用,而实际上疏肝才是麦芽最大的作用。善用麦芽者,必数张锡纯。张锡纯镇肝熄风汤治疗阴虚阳亢证,为防止镇肝过度,加上麦芽、茵陈。事实上,张锡纯并不喜用柴胡疏肝而善用生麦芽,有时两者同用,共奏调肝气之功。而麦芽的消食作用实际也助肝气条达以助脾胃运化,因木能疏土。
笔者认为柴胡确有疏肝作用,但其源于升提作用,有“激发动力“的意味。麦芽的疏肝,有”疏通道路“的意味。生麦芽疏肝作用更符合使肝经恢复“通调畅达”生理特性的要求。张氏认为,“柴胡之调肝在于升提,生麦芽之调肝在于宣通。“此总结可谓非常精辟。
因而不难理解为何麦芽有通乳作用,而柴胡却没有。
此外,疏肝药里少不了玫瑰花——蔷薇科植物玫瑰初放的花。《本草正义》如此评价:“玫瑰花,香气最浓,清而不浊,和而不猛,柔肝醒胃,流气活血,宣通窒滞而绝无辛温刚燥之弊,断推气分药之中、最有捷效而最为驯良者,芳香诸品,殆无其匹。“可见,玫瑰花有类似麦芽的疏肝作用,但仍要考虑其耗阴之弊,其温燥之性会比麦芽强。
还有一味容易让人忽视的疏肝药——当归。当归不是列为补血药吗?怎么就有疏肝的效果?事实上,当归的补血功效也是中药学里最美丽的误会之一。当归本就不是单纯的补血药,而是一味真真正正的辛温行血药,惟当归头偏于补血。当归味辛,性温,善活血,动血,鼓动血分运行,而血能载气,因此就有疏肝作用,非常适用于肝血虚兼寒证。另一个有力证据就是当归芍药散,该方用治妇人腹痛,“妇人怀妊,腹中㽲痛,当归芍药散“,方中没有柴胡何以达木郁?因此,血虚肝木乘脾,当归白芍川芎足矣。四物汤补血,当归还得配上熟地、白芍。单论补血,不能纯用或重用当归,为何不用阿胶、熟地之类?
最后疏理一下,当我们诊治患者需要疏肝时,不能想当然地套用柴胡疏肝散以不变应万变。
若是一般典型的肝气郁结,胸胁痛,脉弦,属气分证,无虚证,首选生麦芽、玫瑰花之类。
若肝气郁结伴血虚证,首选当归、川芎。
若是脾胃亏虚,肝气无力疏泄,具气虚证,首选柴胡、黄芪,伴血虚证加用白芍、当归。
若是肝经寒凝,首选乌药、桂枝、当归,亦可配柴胡。若是肝经湿热,首选茵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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