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6年11月20号,星期天。
天气:不知道是阴是晴。
地点:Y城
今天的天气格外糟糕,天气坏了人的心情也自然不好。小王约我晚上去打台球,作为朋友不好拒绝,想着出门又要穿着厚重的衣裳,带上的防PM2.5的口罩,我就快要窒息了!可是朋友之间的约定我又非去不可。真让人苦恼。’
杨冬在日记本上寥寥写下几行字,作为日记随意记录下就够了。不必太过认真,他合上笔记本抬头向窗外望去,雾蒙蒙的一片。分不清远处暗黄的光究竟是车灯还是路灯。家里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只能听到空气净化器在屋里低鸣的吼叫声。
杨冬点亮手机,现在是晚上七点。他记得与小王的约定是在七点半,也差不多该收拾收拾行头准备出发了。当他眼角望见沙发上一层又一层的衣物后,他又开始后怕了。
“多么麻烦呀!”他想。出个门首先要把自己包裹得像件快递一样,生怕某个地方漏了风。他走到沙发边,拿起衣服又放下。这个动作整整重复了三遍。就连自己家的狗也看不懂了,歪着个狗头凝望着它的主人。
“小黑,你是不是想出去?”杨冬穿上衣服,摸摸它的狗头道。
小黑狗顺着主人的手扬起头。它似乎在思考,所以它的眼里散发出宠物独特的光亮,紧接着它好像明白了什么,呜咽一声跑到自己的狗窝里蹲下。并且将狗头深深的埋在双腿中间。
杨冬苦笑,自言自语的说:“也难怪,这样的天气还有谁想出去。”
终于准备好了,他此刻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口罩,迟迟不敢开门。大概过了两分钟,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口气。然后皱着眉头,鼓起勇气打开房门。与其同时他带上口罩,口罩很封闭,整张脸上除了他那低迷的双眼别的器官都看不见。口罩将鼻梁以下盖得严严实实,沿着眼角勒出一道痕迹,从他的眼神里能读出一万道不愿与不爽。
刚下楼,整个人就相当于置身于工厂的烟雾中。相隔百米的行人也不见得能够望见,不远处一位行人朝杨冬走来。步伐很慢,似乎在这个雾霾的世界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很慢。是在看路吗?还是在想事情,不得而知。前面的行人越来越靠近,杨冬发现他在盯着自己。这人的穿着不夸张的说就是个臃肿的棉球。黑色的长外衣下遮住了他的双腿,再加上这堪比被漫天黄沙袭击过的世界里,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企图。
两人擦肩而过,而杨冬则是一头雾水。这个人看自己做什么?明明大家的妆扮一模一样,莫非是自己脸上还有晚餐过后残留的饭粒?他下意思摸摸嘴角可发现摸到一层棉布。“原来自己带着口罩的啊”他想。之前那个路人也跟随着浓雾消失在杨冬的脑子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杨冬已经走到台球馆门口。他低头看了看时间,雾霾太大导致他看不清时针、分针、秒针。索性不去管它,走进台球馆。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发现所有人都对他投出抱怨的眼神,毕竟开一次门外面带着雾霾的空气多少都会往里面赶吧。
“外面的客人,快请进来把门关上!”柜台上的老板娘单手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脑袋不厌其烦的说。
杨冬随意应答了一声,连忙进店带上门。台球室里很闷热,感觉就像蒸笼一样。他摘下口罩,脱掉繁重的外套,这才感觉到如释重负。环顾一圈,杨冬并没有找到自己的伙伴。不过在台球室的角落里,有个人。
这个人有点奇怪,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他用棉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嘴上还是带着口罩。他将头深深的埋在双手之中,不停地用手挠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双脚情不自禁地在颤抖,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胆颤,使他蜷缩在台球室的旮旯里瑟瑟发抖。是爱恋的风暴席卷了他孱弱的心神?还是失业的伤痛让他苦不堪言?
就在这时,有人轻拍杨冬的后背。
“冬?”背后传来熟悉的声线。
杨冬扭头,发现是小王。两人相视寒酸几句,却发现球室就剩一张球桌了。就是在那昏暗角落里的球桌。
“没得选咯?”杨冬说道。
两人走到柜台,与老板交谈一番。最后决定就选那张球桌。
老板娘没有多说些什么,在操作台上写写画画。然后吩咐一个球童跟随,最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那个角落里的怪人,可能精神上有些问题。”
两人也没多想,就走了过去。毕竟球桌离那个怪人还是有些距离的。
靠近球桌,只见那位怪人紧紧埋着头。身子有些颤抖,蓬乱的头发似乎很久没有打理了。球童把球摆好后,像那怪人透出鄙夷的目光就快速离开了。一盏白炽吊灯,一张台球桌,一个怪人,加上两个打球的正常人,在这台球室里被幽暗的灯光给隔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
小王开球,杨冬选择坐在旁边。这下他离那怪人的距离又近了些。
杨冬望着窗外雾蒙蒙的一片道:“你说这天气怎么会这样差?”
小王头也没抬,聚精会神的盯着白球。右手持球杆,左手作支架。倒是那怪人,仿佛被什么给触动,慢慢的抬起头来。他的头很小像易拉罐般小,整个头龟缩在大衣领口里,只漏出瘦弱的脸颊。那双凸出的双眼格外渗人,像是被人挖了出来又再度给安上去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小王一杆落下,小球进袋。
小王道:“谁知道呢,这鬼天气。”
杨冬盯着角落里的怪人,有些提防。那怪人的嘴唇微微的张合一下,好像是在说些什么,却什么都听不见。
“碰”的一声,小王又开出一杆,可惜球没进。
“该你了。”小王说道。
杨冬嘴上答应着缓慢地起身,眼睛却还是在盯着角落里的人。
接着他走到球桌边,擦拭着球杆抱怨的说道:“你说我们的政府就不会管理下?这天气弄得大家苦不堪言。”
小王道:“不是说政府已经开始整治了吗?而且有位专家说过,我们国家的雾霾呈中性,毒性很弱的。”小王用肯定的神情说完最后一句话。
杨冬一球开出,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道:“除非这雾霾信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怪人突然起身,用力地将手绕过胸前放在背后就像在挠痒。动作却像电视上表演柔术的演员般夸张,只不过眼前这个人神色却是在抽搐。
他走到小王跟前,低声道:“这样的天气还要持续多久?”
然后扭头,又用着祈求的眼神盯着杨冬,并且走到他的跟前道:“究竟还要持续多久!”说完后他双手抓着杨冬的手臂,眼神里原本的柔弱化为了疯狂。紧接着他蹲下去用手使劲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反复念叨着“还要多久,还要多久。”
这可吓坏了两人,还好球室里立刻来了四位保安。这四个人,连手带脚的将他架起。他在人群里极度反抗,拼命地摆动着。他的神情介乎于疯狂与混乱之间,嘴里还不停的喊着:“这鬼天气还要持续多久!”
直到这人被扔出球馆,他那嘶天裂地的声音才慢慢消散。之后相安无事,没过多久小王与杨冬也就离开了。生怕那个怪人再来寻事,索性出门打个车各自回家,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
第二天,杨东依旧安然自若的坐在办公室里。
他的手机上传来一条新闻消息‘一位男子赤裸置身于雾霾中,用生命抗议天气’他立马点开新闻。内容是‘在街道边的一颗古树上,不知名的中年男子赤裸着全身上吊自杀。经记者走访调查,该男子厌恶这可恨的天气,雾霾给他带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还摧残了他精神上的最后防线。周边的市民反映,大概两个月前这位男子就显得精神不太正常,逢人就问这样的破天气究竟要持续多久。整日将自己反锁在屋内,裹着厚衣裳带着大口罩。昨天夜里该男子上街后就未归家。今日被早起的清洁工人发现已上吊自杀。’
新闻里还附带有图片,他的表情是狰狞的,也不知他本来就长这样,还是在上吊时因为痛苦而变得畸形,深陷进去的眼袋里凸出的眼珠子是这般令人胆颤。但让人疑惑的是,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安慰的光亮,仿佛是在告诉世人他很轻松。同时这个眼神也是这般熟悉,思来想去杨冬漏出骇人的神情,原来这就是昨夜台球室里的怪人!
突然隔壁办公室的老胡过来拿材料顺口说:“诶,小杨昨天晚上七点左右你是不是出过门。”
杨冬一脸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昨晚我回家的时候看见个人,和你很像。不过雾霾太大,而且你不仅带着口罩,还穿得像年夜里的汤圆。我不敢乱认,刚刚突然想起就随便问一问嘛。”老胡笑着说道。
杨冬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原来是你呀,我当时还郁闷呢,那个行人盯着我做什么,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带着口罩的脸上是不是沾有饭粒了!”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杨冬的手机也自动熄了屏。
PS:作为新手,写的不好大家请给与指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