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春,人长到了这般岁数也就开始感慨岁月短暂、韶光易逝。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春节,随着即将到来的炮竹喧嚣和各家电视机中传来的《难忘今宵》一起,终究要燃尽它生命的花火。
想要写些什么呢?说实话我不清楚。思考的东西愈杂愈多,思维也就变得愈发絮乱。就好比我们总是抱怨年味淡了,不过是在变相袒露心间那把分量更增的枷锁。旧岁似乎仍在眼前,新春竟已接踵而至。今年和往年有什么不同呢?大概没有。年味于我们而言,不过是空气之中弥漫的那股火药气息。24岁与23、22又有什么差别?或许在旁人甚至自己的眼中,仅仅是数量上的简单递增。只是随着年月的逐渐增长,原本将年岁当作笑谈的95一代,也逐渐有了在青春韶华间的“中年危机”。一旦跨入25岁的年龄分界,朽迈的速度便会携不可阻挡之势,随着时间的推进而一日千里。就如同在搭建只增不减的积木塔楼,积木的日益增高固然带来成长的喜悦,然而却免不了哀叹成型之后衰退的迅猛。当曾经孩童之间离不开的吃喝玩乐,逐渐被工作琐事和工资几许替代,车子房子票子女子也开始占领生活的全部。那所谓人生岁月,不过一场不见回头路的游戏。即便遭遇失败、途径挫折,也无法读档重来,一切的从头开始不过是无端臆想。如此往复一年,我开始淡漠自己敢于直言的勇气,蹉跎曾经一往无前的执着。
于我而言,这个狗年,代表了自己与学生时代的正式诀别。白云苍狗,迭代更新只在弹指一瞬。前路漫漫,未来尚不知期许。去年算是面试过几家公司,几经辗转仍未有个定论。倒是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丈量梦想与现实的差距,亲眼目睹二者之间深不见底的鸿沟。是将喜好转变为事业,还是将工作看成笃爱?撇去小小的文字游戏,我又能做些什么?我这时理解黄景仁所谓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更多的大约是在意表心态的怯懦。对我来说,一方面自认为应该要写点东西出来。这或许是一种妄想和野心,却是数年累月积攒下的不舍与期盼。另一方面我也并不甘心就此沉沦——即便未曾有仲永之才,也不想历仲永之殇。钱钟书说,我们常把自己的写作冲动误以为自己的写作才能。我却以为所谓的写作才能,不过是长期冲动之下衍生出的欲望附属。我所希望的,是自己得以保持写作的欲望,纵是想写不代表会写,会写不意味着能写好,但是长久以往日雕月琢,到底是能在不尽的黄土废篇之中,淘出属于自己的风格与成绩。
年循一载,家中的老人长辈终是暮暮垂老。去年除夕,外公撒手西去,至今已是整整一年。去世之初,当真是“僾然必有见乎其位,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然而时间到底不愧一把钢针林立的硬刷,刷淡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愧疚感慨,刷淡了当初珍重眼前的掷地承诺,竟使我们忘却了外公虽然不在,眼前还有一位老人蹒跚步履,已然操劳一生。这位“没有文化”的老妪,历经世纪更迭的潮流涌动,哺育了两代人的滋长离巢。那身为儿孙的我们,是否也该在夕阳西下,给予她足以安享天年的闲适?斯人已逝,然生者长存。狗吠非主,尚且知忠义。人自诩睿智,又怎能贪恋蹉跎?
岁月循环,年华往复,每一年的尾端总免不了俗套地许下对于来年美好的祈愿,即便知道不过是镜花水月般自我痴惘。去年的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只鹤立鸡群的鸡,今年我则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只敢于狂吠的狗。一旦认准方向,无论前路是否荆棘泥泞,目标有多么遥不可及,喉头都会发出“呜呜”恐吓,铆足攻势,尔后伴随着“狺狺狂吠”,扫却胆怯一扑而就。那吠声之大,足以突破心中对于未来不知几何的畏惧,足以震醒犹豫徘徊未见前路的迷惘。扑势之坚决,似能清六合而卷八荒。在朝着目标行进的过程中,携精卫填海之志而又有守经达权之明。饶是如此,也爱家人知忠义,心中尚存明辨是非之良善。如此狂吠之犬,或许当真是现在的我所未能及的。
最后的最后,新年快乐,祝你我夷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