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抽屉放着过往的、细碎的物件,不常打开的。一经打开,掂量着,清理一番,抽屉渐趋简洁。但那几张薄纸翻阅后又静静地放在抽屉底,不曾有丢弃的念头。
窗外下着细雨,浸润着长着青苔的记忆,湿漉漉地蔓延......
我记得,那时我还在读中学,去同学家玩时,有时会带上和我相差八岁的小妹, 为的是让同学见识我那自小聪明伶俐又漂亮的小妹,在同学的赞扬声中满足我的虚荣心。
我记得,那时小妹经常伏在那张在当时还算新式的写字台上和爸爸下棋对弈,爸爸和她玩笑悔棋,二人争吵声不时洒下窗外,以致妈妈出来调解才罢休。
我记得,小妹考上了重点中学,早出晚归,交通不便,妈妈劝说爸爸到学校放弃。学校破例收小妹住宿,爸爸满心欢喜,回家后遭妈妈一顿奚落,质问晚上谁给她捂被。小妹说,想去那里上学,不怕早出晚归。自此,每天拎着饭盒,背着书包,挤班次不多的公交车。
我记得,小妹高考时,我已结婚了。发榜的日子,我每天回家和小妹一起等待。等得好急啊,因为好多同学都来录取信,更因为小妹填的志愿是北京外国语学院,全国只招十几名呢。当收到那封迟到的录取信,我们全家是多么的高兴呢。虽然那时她的姐姐们都在读大学,可那是没有围墙的大学啊。
我记得,小妹开始在北京的日子,过得不易。有生活上的不便,更无情感上的倾诉对象。那时,没有电话,只能写信寄情。小妹有一封信是这样倾诉的,我走在校园里,读着家里的来信,情不自禁放声而哭!
我记得,为此信,爸爸特意叫我以姐姐的身份劝说,以后来信可别这样煽情,因为妈妈原本每天就心神不安。我委婉地写道,小妹,以后有什么不顺心,就多跟姐姐说了。聪明的小妹,以后就自个疗伤了。
我记得,毕业了,那时家里希望小妹回宁波工作,但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还是留京了。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过的也是悠闲自在的日子,还曾多次去欧洲客串囗语翻译。
我记得,小妹结婚后,老公疼,儿子又俊。春节一家三囗回家过年,我们大家庭喜气洋洋。特别是我们四个姐妹,聚在一起,欢声笑语,还不忘打趣妈妈,你有四个女儿多幸福呢。
我记得,那样的日子定格在二00三年的春节,那时,除了小妹,我们几乎料到今生才难有四姐妹一起开怀大笑的日子了!
细雨绵绵,我的思念也如此绵长,天堂的小妹,可知否?
静静地把那几张薄纸放在抽屉底,其实这是已少了信封的二封书信,是小妹留我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娟秀的字迹流淌着姐妹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