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外生枝,枝上开花

2017年的第一天睁眼醒来,一个去看大洋的欲望不期而至,我就善待自己,满足这新年的第一个心愿,驱车去了海边。

眺望,柏帝岬一景

美丽干净的蓝天、碧海和白浪。这是柏帝岬,一切都是大手笔,宇宙的长风直接从太平洋上刮过来,不经人世,所以不带红尘,以浩阔的气势穿体而过,把你内在的鸡毛蒜皮统统卷走,你会得到一种神秘的洁净和恢复。也许,这是为什么我又来到这里。

沿着高岸的小路走了一番,回来时发现车无法启动,打火时一片寂静-----死啦!突然想起,来路上有一大段大雾弥漫,所以开了灯,结果忘了关。现在没电,怎么办?

首先想到的是找已付钱卖了服务的保险公司。但因在海边,手机没讯号,打不出去。只能求人。

先问了最近的一个男人,他笑说对不起,我没有连接线。

再问一辆开红色大卡车的人,车顶上有两个楼梯,看起来似乎有满车的工具。我希望满满,但车主说:“我没有连接线。”表情有些压力。他的车里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和三个孩子,似乎来路上有些事让他已经没剩多少心力。“你要是有连接的电线我是可以帮你的。”他补充说。

谢过他,找到第三个人。这人很友善,真诚地说:“你有连接线吗?你要有的话我就可以帮你。”

只好再找雷锋。

一男人在一宝马车外吸烟,微胖,看起来不是一个善用工具的人。硬着头皮我还是去碰运气,果然他一听还是问:“你有没有连接线?”

没有。我说。失望,欲转身离去。谁知他不像其他人,听说我没电线就表示无能为力了,而是转身弯腰问车里的女人:“你有连接线吗?”

这样他找来连接线,还给我的车诊断:“你启动的时候会不会有咔咔咔的声音?”

“没有,一片死寂。”

“唔......你打开前盖我看看。”

我在驾驶座,只看见油箱、后盖的开关,带笑愧问:“噢...请问...怎么开?”

哦,嗬嗬...他笑起来,过来开了车盖,固定好,说“你的电池看起来很糟糕。有毛巾吗?”

“有有有。”我说,快快找来一卷纸巾。“这个可以吗?”

“可以。”

但显然不行,电池上漏出一吨白白灰灰的东西。

“你扶住车盖,我不想让大风把车盖掀翻了。“他嘱咐我,然后走了。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毛巾,对我的老电池作必要的清理,然后将车开到我的车旁。然后又走了。车里的女人已下来,半问我半自语:“他要去哪里?”

很快他回来了,还找来两个男人。他让我去车里换挡配合他们推车,发现我实在是菜鸟,所以最后他把车开到非常贴近我车的位置,让女人坐进我的车去,配合启动打火。我必须说,他的决策是对的,那个女人不仅使用手闸的功能学名——紧急车闸,而且温和而坚持地建议他要在启动我的车时用上。如果是我,绝对盲从。

这样,四人组的复活团队,两人负责扶住两个车盖,以免被大风吹翻,一人连接两个车的电池,一人负责启动我的车。“轰”地一下,我的车恢复了呼吸。

“回去后尽快换电池。”他嘱咐我。

“好的好的好的。”我说,整个过程他友善、包容、利落,让我充满感激。真想请他们吃饭!

其实,这几个我所求助的人,都有博爱精神,只是程度和个性有分别。一种很干脆:对不起,我没帮助你的条件,所以没办法咯;一种是:对不起,我没有工具,如果你有,我可以帮;一种是:哦,你需要帮助,你没有工具,好那我来找工具,找支援,来帮助你,最后还给予预防建议。

最后一种是真帮助啊,有念头还有行动!于心来说,他们都是好人;于行来说,境界有所区别。

圣经里耶稣讲了个故事,说一人路上遭了强盗,不仅东西被抢,人还被打得半死。有高贵的祭司经过,有服事神、协助圣殿事务的利未人经过,他们都看见这个受伤的人,又都照直走了,唯有一个被当时犹太人看不起的撒马利亚人经过时动了慈心,停下来处理他的伤口,又用自己的牲口驮他到一个旅店,花钱请店家照看他。耶稣的意思是,不管是否相识,身份如何,这个以行动来帮助你的人,才是你的芳邻,你也要这样做人的好邻舍。

后来,西方人用“好撒马利亚人”代表乐于助人的人。这天,我对好撒马利亚人有了切身的认识,对“天涯若比邻”有了另一种解读。

因为要赶紧上路开车好让车充电,我向女人要电话号码以便事后致谢,她说我给你我兄弟的吧。我才知道他们不是夫妻。

回程已没有大雾,雨季之水把原野浇绿,寒冬季节彷佛阳光明媚的春天。我想起2010年在长城脚下,也有死车之意外,那次被人敲骨吸髓,碍于众怒,那人才降价,让我同时经历人性的恶与善。这次新年死车也是个意外,死车复活却不是,倒是一个机会,让我再次见证人性的光辉,对好人的境界得以领略,对人间的高贵充满敬意与信心。

这样开始新的一年,实在不错:虽有节外生枝,却见枝上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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