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之秋，时在良月，秦川之北，渭水之南，是以秋意盎然。

然三秋之际，花失春日之色，柳无往日之姿。池水静而不闻虫语，丹桂香而难寻其芳。

东坡先生有言曰：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梦得亦云：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此言虚乎？决计探之矣。

是日也，雨后初霁，山川朗照。湖光若皓皓之宝镜，远天似湛湛之深冥。琉璃之境，不染纤尘。清风徐来，木叶萧萧，有夏花之绚烂，并秋色之静美。

忙趁秋光，信步于庭。庭中有树，名曰栾华。其干黑褐，其皮纵裂，望之质朴。然其叶碧绿，其果橙红，状如灯笼，悬于枝末，朱点于翠，二色分明。迎风摇摇，珊珊可爱。彼童子二人，采之集之，浴乎林间之清风；手之舞之，乐乎三秋之阳春。

庭中亦有奇景。一时之内，一寸之间，气候相齐，品类无异。其一树绿叶华滋，另一黄叶灼然。两树默对，交相辉映。风移叶动，悲文君之秋扇;上下翩飞，戏杨妃之彩蝶。日影斑驳，和风舒畅，翠华金钿，错落其间。

实缀于叶间，形似玉丸，郁郁累累，其臭不佳。有少年憨顽者，以足蹈之，以手掩鼻，且走且呼：“臭死吾矣！”余者哗然。时则劲风至，黄翡与绿翠齐飞，笑语共欢声一片。

于是余有叹焉。古人之观于秋，往往寂寥萧瑟，曰“秋士易感”。时气渐寒，草木摇落，眼前之景多肃杀，悲情之所起，可知矣！然而心定乎己，岂由外哉？既同为草木，共适天地，四季皆来，雨露皆往。而树之枝干有曲直，叶之颜色有浅深，一枯一荣，春华秋实，实非外物之相，确乃本质之源。故善养己之浩然之气，可御世之纷然之乱。不移于物，不惑于情，则秋声皆为心之雅韵，秋色俱成胸中华章。

万籁俱寂，明月无言。但红遍之万山，尽染之层林，如在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