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机场1
我那天穿着一袭黑色长裙,墨绿的高领毛衣,带着墨镜和口罩,就站在远处看,他被人群簇拥着走向机场出口,那里有几台商务车等候着,眼看着他从不远方走过,心里五味杂陈的,但也很欣慰,男孩终究是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粉丝们也都提前向门口走去,那是他们的青春,也是我的,但我年纪大了,追不动了。转身正要离开,两个女孩跑得太快,迎面撞开了我,墨镜也随之跌落在地,其中一个连忙说着抱歉和不好意思。忽然,我注意到另一个人女孩的表情,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人群地方向。我接过墨镜,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转眼间,发现队伍没再移动,我正正地与林赋然目光对视,隔着人群和无数的摄影机。我能感受他的眼神从探究到坚定,下一秒,他拨开保安的拦截,粉丝的簇拥,朝我的方向奔跑而来。那一刻,我的心跳似乎慢了半拍,颤抖的手把墨镜戴上,扭头快步离开。
场景二学校
我冒充工作人员来到了成都市第一小学,转角处,看到了熟悉的少年,那是十一岁的林赋然,他正与同学们一起上着体育课,可爱无比。趁着课间,我拉着他到一旁说话,“小朋友。你好,我是来学校采访的记者,你可以叫我简姐姐。”
“简姐姐你好,我叫林赋然,您可以叫我然然,是五年级一班的学生,姐姐您要采访我什么?”
“姐姐最近在做一个调查,想然然几个问题。第一个,你有想过要成为明星吗?”
“明星?电视那些吗?想过呀,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帅,嘻嘻。”少年摸着小脑袋,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当明星会遇到很多的困难,比如:你会失去和朋友玩闹的时间,周末不能看电视,只能练钢琴,学跳舞,上补习班,当上明星还可能会有很多人辱骂你,给你扔臭鸡蛋,甚至打扰你的家人,这都不怕吗?”
“有一点点害怕,但是我是男子汉,我会努力变强大,成为一个能保护好家人的人。”少年踌躇满志,眼神里充满着星光。
“如果······我是说如果,成为大明星会失去很爱的人呢?”
“很爱的人?是爸爸妈妈吗?我不想失去他们,但妈妈说过,如果当懦夫,放弃梦想,我可能更加保护不了他们了,只有自己变强大,才能拒绝那些坏人和脏事。”
“你很喜欢音乐?”
“喜欢的,很喜欢······”聊到梦想,男孩得意洋洋,跟我分享着对未来的期待和自己梦寐以求的梦想。
“感谢你的分享,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音乐家,我是你最忠实的粉丝。一会学校集合的时候,会有几个叔叔拿着摄影机拍你们,你记得在摄影机前多表现几下哦。”
“好。”男孩奶声奶气的回答。
场景三回家的路上
林赋然成为了成都时代文化的练习生。
这些天下课,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一下课就飞快地跑回家。
忽然,前面有一群高年级的小混混堵住了他的去路,他们将他按在满是泥泞的水泥地上,用小刀抵着他的脸,“把零用钱的交出来吧,还有记得以后每天都要给我们交保护费。”
“不交,我没钱。”
“没钱?那就要吃苦头咯。”
他们正要动手,我下意识地冲了出去,“喂!住手!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
“报警?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识相就快滚。”
我上前推开他们,把林赋然扶了起来,确认他身上没有受伤,便要带他走,谁知他们围成一个圈,想要进一步勒索。在争执地过程中,有个人用小刀向林赋然刺去,还好我将他推开了,但手臂被划伤,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被雨水的晕染迅速散开。他们都还是孩子,被这场面吓到了,就都跑开了。
只剩下我和林赋然,我低头看了看,他满眼通红,眼泪差一点就要冲出眼眶了。我安慰他:“没事的,姐姐有脂肪,可以抵挡些冲击,这只是小伤。”
刚说完,他立马低下头抽泣着,然后用手臂擦了眼泪,下一秒抬起头就要带我去医院。我赶忙拒绝:“我不去医院,这是小伤,没事的,而且出门太着急,忘记带身份证和钱了。”
“那我带你去小诊所,那里不用身份证,而且,我有钱。”
我拧不过他,只得和他一同去了诊所处理伤口,我坐在病床上等待护士包扎。他脸上出现了些许红晕,突然抬头对我说:“姐姐,谢谢你。”
“然然,不需要跟姐姐那么客气的,姐姐这也算是见义勇为啊。”
从那以后,我便周内每日陪着他上学、放学,周末送他去公司练琴、练舞,有时候他还会哭鼻子,说太苦了,我劝他放弃,他又总说自己只是抱怨一下,不想放弃。就这样过去了两年。那天,接他放学时,他看上去有些别扭,我问他怎么了,他犹犹豫豫了很久,突然抬头说:“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扰乱了思绪,因为很久之前,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话。
“没有呀,怎么,小屁孩你要给我介绍吗?”
“姐姐,然然会快点长大,成为真正的男子汉,然后像你保护我那样保护你,你等我哦!”说完便撒腿就跑。
只剩我愣在原地,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倒计时,心想:傻小孩,想什么呢?你未来会遇到很多很多喜欢你的优秀的女孩,到时你就会忘记姐姐了。
三个月后,林赋然出道了,他站在聚光灯下,演唱着公司量身定做的歌曲,跳着排练了许久的舞蹈。我坐在见面会的第一排,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这个样子了。见面会结束后,我离开了,我的陪伴到这里就够了,我相信,时间会冲淡少年青春萌芽的喜爱,我也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
场景四机场2
我只想快点离开,可是机场的人太多,走快两步就会不小心撞到别人。快到门口的时候,刚要松一口气,手臂忽然被人紧紧抓住,我没站稳,踉跄了一步。是林赋然,我抓紧低下头,另一只手拢了拢毛衣。
不久,头顶传来声音:“是你吗?姐姐。”少年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磁性的、温柔的、疑惑的声音。
“不是,您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我不敢抬头,在这场对峙里,我不能心软。
他伸手摘下我的墨镜,对视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欣喜,疑惑,还有很久很久都没见过的星光,“姐姐,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然然,林赋然。”
“抱歉,我不认识您,也不是您的姐姐,您的行为对我造成了困扰,请您松开手,谢谢。”他还是执着着不放手,越来越多的人向我们围了过来,那一刻,我很害怕,我怕他会重蹈覆辙,会惹人非议,如果这来之不易的成功被我再次毁掉,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赶忙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离开。他突然带着哭腔大声了起来:“姐姐,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然然了吗?这次你又打算离开多久?”声音里全是委屈和不甘。
一连串的质问让我停住了脚步,眼泪不自觉的滴落,把口罩都弄湿了。
“姐姐,你是不是真的不要然然了?”
我终究还是心软了。转过身,看着委屈巴巴的男孩,眉头皱的很紧,手颤抖地伸向我,我顺势握着他,轻轻地拍了拍,“姐姐怎么会不要然然了呢,姐姐只是工作太忙了,你看,姐姐今天不就来看然然了。”我大声地回答他,把我是林赋然姐姐的身份坐实,不能让在场的粉丝看出端倪。
“我的然然长大了,小时候才到姐姐肩膀,现在姐姐还没你的肩膀高呢!姐姐还有工作,先走了,下次请你吃饭,你也还有工作,先忙吧。”我言语间不断提醒着他,我相信他能听明白,一旁的经纪人也在小声的跟他沟通着。
“不要下次,就今天,我饿了,现在想吃饭。”林赋然眼神紧紧的盯着我,我没有办法拒绝,现在只能赶紧离开,不然现场一定会出乱子,我强忍着哭腔,幸好还有口罩的遮挡,没让我看上去更狼狈。
“好,姐姐现在就请然然去吃饭。”
就这样被一群人拥着、护着离开了机场。
场景五酒店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他只是一直盯着我看,我可能是因为心虚,不敢看他。到了酒店,这里的安保设施很好,门口看守的人很多,酒店内部客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我们到了一个露天的餐厅,低头可以看见整个城市,一望无际,蓝天川河,他绅士地为我拉开椅子,然后在我的对面坐下,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服务员将牛排端了上来,他伸手拿起刀叉,切成小块后递给我,本以为气氛会一直沉默,直到他开口:“姐姐,您还真是童颜,十几年了,容貌一点都没有改变。”这句话让我的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我顿了顿,说:“这些年确实有在保养。”
“嗯。”他简单的回复后,没在说话。
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他很像很忙,但却没让我离开他的视线,就连上班也派人跟着,那辆黑色的宾利在普通的写字楼下尤为扎眼,下班后,保镖会把我带回酒店。他没让我回家,只是这一连串的名牌、豪车让我在公司多了很多烦恼,老板总是旁敲侧击地让我提携公司。
那天下班,没有看到熟悉的宾利和黑衣保镖,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我正打算走回家,前方忽然开来一台今年新款的布加迪超跑,正正好停在我的面前。说实话,此刻我的内心升起莫名的火气,很想臭骂他一顿,看到他戴着墨镜走下来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住了。我能感受到身后有无数目光正在注视着我,我强装镇定地上了车。
场景六回家
他带我到了郊外的一栋别墅,我们相对而坐,是他先开的口。
“姐姐,两个月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没什么想说的。”
“你不说,那我就问你了。”
“嗯。”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又刚好在那一天?还有,你去哪里了?”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要回答,他的下一个提问让我瞬间汗毛直立。
“在我小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有二十七八岁了,但为什么你现在的身份证显示你只有二十七岁,刚好和我同龄?”
“我问过阿姨,她说你今年就是二十七岁,也并没有去过成都,那你是?”
场景七真相
“你喜欢我,对吗?”我鼓起勇气回答他。
“对,也不对,我很爱你。”听到他坚定的回答,我的内心瞬间凉了半截。
“那如果我说,我告诉你真相,你就不能再爱我呢,你会放弃吗?”
“不会,这辈子都不会。”同样的人,同样的回答,这是我听的第二遍了。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男孩,小时候被星探选中,后来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在他二十三岁那年,在一次应酬中遇到了一个女孩,阴差阳错下女孩救下了醉酒的男孩,他们没多久便在一起了。”我边讲边注意着他的表情,他很耐心,两只星星眼一直盯着我看,“那时,男孩的事业正在上升期,他把女孩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多心的媒体发现了端倪,把女孩推向了风口浪尖,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指责,最后,是经纪公司编造了女孩是男孩的亲表姐姐,才平息了众怒,但女孩还是暴光在大众的视野里,被有心之人利用,猜疑。男孩的事业蒸蒸日上,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一次,一个品牌代言因为看中男孩的才华,中途把代言人换成了男孩,男孩因此得罪了某一位资本权贵。二十七岁那年,男孩向女孩求婚,婚礼安排在庄严的教堂,女孩一个人身着华贵礼服坐在化妆间,手捧着鲜花,紧张地等待婚礼的开始。此时,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哭着喊着说自己找不到妈妈,女孩便想将他带给保镖,谁知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女孩只能自己带孩子去前台。走到半路,有人将女孩捂晕,带走了。是那位资本出的黑手,他用女孩的生命胁迫男孩交赎金并退出公众的视野,男孩答应了,连夜凑齐了钱,正准备赎人,却收到了绑匪发来的一个链接,是某平台的直播链接,女孩身上的婚纱很脏乱,四肢被绳子绑在单杠上。紧接着是绑匪发来的一句话:‘我现在不想要钱,我要直播间着几十万人,包括你在内,看着我如何毁掉她。’男孩一瞬间便崩溃了,当他和警方赶到现场时,只看见了衣不蔽体,奄奄一息的女孩,就像个赤裸的提线木偶一般。”我平淡地说着自己上辈子的经历,仿佛那不是我一般,而此时,对面的林赋然早已哭成泪人。“女孩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抢救才活了过来,但后面的日子过得很艰苦,女孩患上了抑郁症,男孩一直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直到有一天,女孩收到了警方的电话,警方说男孩想给女孩报仇,请了专业的杀手将那位资本家杀害了,还将其尸体挂在了公司门口,现在受到对方的打击报复,对方将他分尸丢在了下水道里,现在正在进行尸块的寻找收集。几天后,女孩和男孩的父母都等候在医院,准备进行认尸。在这之前,女孩还抱着希望,希望那里面不是男孩,直到法医将白布掀开,尸块被缝合了起来,可能因为收集的并不完整,所以男孩看起来要矮了,小了。男孩的母亲失声痛哭,女孩接受不了事实,冲向医院的楼顶,一跃而下,殉情了。”
林赋然的抽泣声越来越明显,他起身坐在我的身边,紧紧的环抱着我,把脸埋进我的脖子里:“然后呢?女孩怎么样了?”
“你应该猜到了,女孩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回到了十一岁,那时男孩还没有成为练习生,女孩便找到上辈子治疗抑郁症时,男孩带她见的一位神婆,那是一位很神奇的婆婆,后来,女孩向神婆求了一瓶药水,让自己短暂恢复成人的模样,女孩便去找了小时候的男孩,想要说服他放弃成名,但那是男孩的梦想啊,女孩又怎么舍得伤害男孩呢。”
林赋然的脑袋在脖颈处动了动,还带着小小的哭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