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金字塔离中国长城远吗？

         周长君

我一向认为，旅游有三个好处：人文景观可以悦智，自然景观可以愉情，三就是健身。

有人问我，埃及金字塔(Egypt Pyramids)给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觉得是前者，悦智！置身其中，我不能不想到中国长城；踏上唯余莽莽的长城，我不能不回望金字塔。它们的辉煌过去被历史的尘埃覆盖，“铁马冰河入梦来”、“鼓角相闻”的情景不会再有，先知摩西后人们也不会再沉湎古文明的灿烂。

埃及金字塔与中国长城到底带给我们的是什么呢？它们相距的远吗？

埃及金字塔即吉萨金字塔(Giza Pyramids)位于埃及首都开罗(Cairo)西南60公里处，站在开罗市中心可以间或看见它的尖顶。亚历山大城(Alex. City)是埃及第二大城市，最大的贸易港口，位于世界最大河流尼罗河(Nilo River)的入海口，与首都又相去约350公里，驱车大概3小时的行程。到亚城的第二天，我们就驱车赶往那里，我孩提时就为之神往的神话般的地方。

一路上，菲亚特汽车疾驶。尼罗河的下游支流纵横，可以想见过去养育古埃及人、酿造其灿烂文明的风情。渐渐地，尼罗河开始变得细小，远去，车外已经是著名的非洲撒哈拉大沙漠的边缘地带，广袤的使人心颤！稀稀拉拉的植被充填些许生动一点的内容，很远才有一个的加油站疯狂地向后急闪。司机好说好笑，给我们大讲特讲开罗的景点。我们尽量耐心地去听，车里播放着熟悉的阿拉伯旋律。真是鬼使神差，那天是4月4日，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清明节！我们要拜碣的是埃及法老们，一堆已然没了灵魂的干尸！这时候的家乡还有点清冷吧，最好是飘着细细的雨，符合中国人的情结。不过埃及的春天特干燥，可我们兴致高昂，高潮远没有到来。

据说开罗市区，常常碰到车给驴让道的景象，我们缓缓开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马车还是有的。车队很拥挤，一点点蠕动着，我都想呕吐了。上了一座桥，南行，西拐，就上了开罗最长的中央大街，非洲最大都市的心脏便在眼前了。到了动物园门口的时候，车匆匆一停，就直奔开罗西南60公里的Giza(吉萨）。五千年前的文明象征就伫立于此！

在开罗与吉萨的交汇处，用石头堆砌的城堡、城墙、宫殿，残残驳驳，一点辉煌的气息都没有。生活在下层的贫穷人搭建的煞白的单调住房散落其间，幽幽遑遑，我的心莫名地洪荒起来。是啊，这里散发着咸阳城一样的落魄、一样的苍凉，更让人拾都拾不起来！“理性的弧光/消散于凝望”，我学生时代曾回避的事情，今天是如何也无法回避躲闪的了。

我是一九九三年夏天第一次与同学一道登上的中国万里长城。虽然夏日炎炎，人潮涌动，但长城被到处的郁郁葱葱包围簇拥，恰是翻江的巨龙，不见头也不见尾。没有了烽火，没有了金戈铁马，游客兴趣昂然，长城成了中国人的骄傲。我也感到自豪。八达岭因此而世界闻名！

遥想“千古一帝”秦始皇，为了国家的安全、荣誉，为了捍卫自己的强大、尊严，不惜动众，修筑了最初的长城。经过了漫长的风风雨雨，到了后来，随着整个民族的创造力渐失，它的存在价值尤显的重要。而西方经过了中世纪的黑暗，正开始迎来属于他们的曙光。蒙古人，铁骑强弩，可以轻松南下，逐鹿中原；吴三桂虽有勾结嫌疑，但他的背后是一个满目疮痍、国力空虚的国度，满人的车轮带着历史的声音，碾过长城，入主中原达几百年之久。长城被无情地选择在封闭落后的中国一千多年来的文化框架当中，供后人凭吊，让岁月尘封，暗淡了风光，今天的它不过是一种象征！玉门关（离嘉峪关不远）外早已春风浩荡；山海关，也只有“天下第一关”几个大字，依然让人怀想。

所以两年后，当我们几个人下了车，远远地站着向神往的金字塔群凝望的时候，没有惊呼，没有过多的话，都不约而同空茫茫地站着。是啊，我们到了，到了一个一样可以牵动中国人敏感神经的五千年之古老的坟墓前，长城蜿蜒的影子依稀尤存！尽管当地人对着我们热情地叫着：

“Japan,Japan!Japanese,Japanese!"（日本，日本人）

买了门票，我们选择步行，沿着柏油甬道往里走。这时候近中午，天空灰蒙蒙看不清太阳的全部。当地人解释是少雨、多风沙之故。走20米的样子，一堵半高的石墙横在眼前，塌塌落落，石墙里面大小不一的墓室，看上去很凌乱，其实等级森严。我们听不大懂他们耐心的解说，知道都是古代宫廷里的情况，和中国古时侯差不多而已。

真正清晰看见的金字塔只有四座，大小依次，东北西南方向排列，最小的那座远远的深入沙漠，我们是骑着骆驼在沙漠中绕行才走近它的。我们从右侧进入，爬上一段斜坡，伟大宏伟的胡夫金字塔赫然耸立在我们的眼前，压迫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远不象登临长城那样轻松。当时，还许可沿层层石阶爬上去，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最初，金字塔的外表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它们是光滑的。岁月的流失，让许多人失去了辉煌的记忆，也让见证了灿烂文明的庞大建筑在一片荒凉中冥冥不语，残残剥剥，尊容不正。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它们的确依然透露着长城所没有的霸气、专横以及法老们和平常人一样对死亡的敬畏！历史凝固在游人思索的目光中。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最后一个奴隶走下去的塔顶，莫名的感慨油然而生。历史的跨度太大了，我无法想象！法老们打造的，不，奴隶们帮他们打造的尊严、权威、富有，让平常人无法超越、无法超度，而时光让他们与中国的帝皇一同完成了最后的归依：灵魂出壳，遂成干尸！风沙漫漫，我不仅想起来赫拉克里特这位哲人，他的恒变真理与其独特的漂泊感才真正跨越了所有时空，探视每一个人的不安魂灵！俯视今天的开罗全貌，尼罗河静静地流淌着流淌着，人类是怎样走过来的呀？你能告诉我们吗？尼罗河！尼罗河！

从北部的通道探入墓室，除了阴冷和壁画，可谓空空荡荡！法老们就是在这里拒绝死亡、求的永生吗？开罗博物馆里陈列的木乃伊，最真实地展示在后人的眼前。许多神话从这里让人们熟知，究根问底。孟姜女哭倒长城，善良的人们宁愿相信这是真的！是真的吗？

我们骑着骆驼在沙漠里绕行返回，重又审视了一番胡夫金字塔，在它脚下捡了不少特别的碎石瓦砾，小心翼翼存放起来，为为一个朋友了了一个心愿吧。我们只是一个个凡人，这可是几千年前的人触摸过的东西，灵气不说，仙气还当有点吧！一个人的生命太短暂了，唯它屹立，迎接每一天的朝阳。

迎接每一天朝阳的还有独石雕刻而成的人面狮身像，斯芬克司，一个给人下定义的怪物。它漠然的表情永远凝视东方，对过往的行人置之不理。它的许多地方都已脱落，正在修缮。我不顾警察的阻拦，在它庞大的身躯下抓拍了一张，洗出来一看，也一脸的沧桑。而身后的金字塔已不显得高大了。的确，不站在它的脚底下是感觉不到金字塔对心灵的冲击！它比长城给我的要强烈的多。古埃及人对时空的把握与理解层面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也是中国的万里长城无法比拟的。

回来的路上，我们都一脸的疲惫。我迷迷糊糊，还真的想回去再看一看夕阳照耀下的金字塔，也许很神秘，很壮观吧。

汗水，句偻的身影，不断挥舞的皮鞭------这才是我真正想象了许多遍的共同景象，无论面对埃及金字塔，还是踏上中国的万里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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