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雨

窗外大雨倾盆,透过玻璃,女孩的身影出现在淅淅沥沥的雨海中,她满脸泪珠,衣衫早已被泪水浸透,此刻的脆弱与无能为力是不能表露的沧桑,所以她收起雨伞,将自己遗留在看不到尽头的悲伤里,瘦弱的身躯被雨水拍打,但她竟然有一点心满意足,因为佯装了太久的坚强,使得内心早已充满了压抑,雨水的洗礼反而更是一种释怀的解脱,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曾知道,心里的角落该如何安放自己的心境。

尘世的事物总是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就像孱弱无力的她,即使绝望的没有丝毫力气,依旧假装若无其事,世界的原始状态是不是冷酷的,谁都不知道,只是,在乎两个字一直都是奢侈的东西,追寻的路上有太多的牵绊与难过,纠结抑或是彷徨,失望抑或是放弃,所谓成全的力量不过是被死不放手的执着烫伤,无力继续而已,没有任何一种心境可以完全描述人所经历的一切,因为感觉是不可说的,有时也是不能说的。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单纯几年,但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戴上面具,即使不喜欢也要努力的迎合,她真的尽力了,但伴随着的总是满满的伤痕与失败,谁能说得到与失去是可以衡量的呢,所谓不甘心也不过是遍体鳞伤的觉悟,有时候,觉悟了也就放开了,可能也就洒脱了吧。

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有雨的季节吗,因为在雨中散步更像是一场洗礼,即使洗不尽铅华沧桑,也会获得片刻的宁静,因为最起码在灵魂被淋湿的那一刻,自己是清醒的,心是澄澈的,在那一刻,又一次记起了自己的初心。

雨水与眼泪混在一起,同样的咸咸的味道,那么敏感,却又那么舒适洒脱,将一切压抑的元素和盘托出,不要烦恼,就此好好生活,面对自己该面对的状态。

每个人都有需要自己面对的现实,这就是勇气,对她而言,生活的考验太对太多了,但是要怎样才能更加熟悉每一次考验的必要状态,涉世未深的我们是迷茫到无可救药的,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很少会带着心灵上路。

她的经历要从何说起呢,记得曾经,她也是被幸福洋溢包围的公主,只是到了后来,那个给她百般疼爱的人到了另一个世界,生活总是需要一个人去面对的,即使是再脆弱微小的人也是要独立面对生活的,因为这是必然,这是一个独自成长的过程,没有谁可以陪我们走到最后,所以,从懂事的那一刻起,从知道必须独自承担的那一刻起,就要开始适应生活的状态,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只是,在幸福看似消失的那一刻,她的绝望吞噬了一切,当欺骗充斥了善良的原野,荒芜便开始扩散自己的地盘,创造自己的天地,当天使无力守护精灵,恶魔便想要趁虚而入,赢得先机,不得不说,无论经历了什么,无论面对的是怎样的环境,世间的事情还是会处于一个比较平衡的状态,这算一种规律,还是无法挣脱的游戏规则。

爸爸跟她说,你是我的小公主,所以一定要幸福,就算我不能看着你幸福。懵懂的她还不清楚父亲的用意,只是很开心的回复,当然要幸福了,因为我一直都有你们啊,爸爸妈妈弟弟是我最亲最爱的家人,长大了我要守护你们呢,等我长大就照顾你们,我们一定会更加幸福的,只是并不是每一场心甘情愿的等待都会有结局的,记得那场大雨,记得那歇斯底里的怒吼,记得那个再也直不起的身影,记得那些害她家破人亡的恶魔。她记得一切,只是一切都是无能为力的过往,并不是每一种挣扎都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那年夏天,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在海边留下欢笑的踪迹,她们的世界很美好也很幸福,只是后来,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爸爸开始变得焦虑不安,妈妈的性情也暴躁了起来,原本活泼的弟弟也变得沉默寡言了,因为家里的状况变了,她的家虽然吃喝不愁但也只是普通的小康家庭,在她要上初中的时候,父母希望可以给她更好的教育资源,所以花钱托人帮忙,谁知道却遇到骗子,不光骗了一大笔现金,还把家里的银行账户也盗了,这样的打击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可是有什么办法,骗子的脸上从来就不会写着骗子两个字,反而看起来一副比善良的人更真诚的样子,爸爸因此生病,一病不起,工作也丢了,妈妈开始抱怨生活,现实的事情远没有想象的好,可能更加的糟糕,后来不到一年,爸爸就到了另一个地方,她依旧记得那个雨夜,爸爸努力的挺起胸膛,想要站起来肩负一个男人的担当,但是在倒下的刹那就再也没有站起来,那天狂风大作,撕心裂肺的哭喊在婆娑的环境里蔓延开来,通往看不到的黑夜里,妈妈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弟弟渐渐开始叛逆,曾经的她以为,警察叔叔可以帮助她们,但是世界上被骗的人那么多,骗子的手段那么严谨高明,就算骗子被抓住了,可能钱也追不回来了,遗失的依旧是无力挽回的,生活还要继续,也在继续,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后来妈妈改嫁了,可惜继父是个暴力狂,她恨继父,因为妈妈的身上总是累累淤青,弟弟的脸上也是眼泪无数,她想要离家出走,逃离像地狱一样的噩梦,但是,束缚不是你想挣脱就可以全身而退的,后来,她放弃学业,远离家乡,努力的生活,希望不完满的缺口可以多一份安定的力量,只是,生活总是容易让人身心疲惫,后来,她有了能力,想要保护妈妈跟弟弟,可是一切早已经不一样了,妈妈变得小心谨慎,与自己越来越陌生,她心疼妈妈的过去,弟弟越来越叛逆,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进出派出所是常事,只有在需要钱的时候才会给她打一个电话,除此之外,姐弟的交流几乎为零,即使近在咫尺也是视而不见的,有一种痛是支撑生命力量的缺失,不是你不努力,是你真的无能为力。

又是一个雨夜,她哭着到埋葬爸爸的地方,因为弟弟像当年的父亲一样,又一次被骗了,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没有防范的意思,只是真的是措手不及。弟弟也是恨骗子的,因为本来他也是可以很幸福的,生活的变故让他脱离本质,离初心越来越远,因为愤怒,弟弟将骗子打残,因此入狱,而妈妈整天以泪洗面,不言不语,她想要守护的幸福慢慢土崩瓦解,心灵世界的坍塌是可怕的,她的眼角是冷若冰霜的,即使心痛却依旧努力的游走在生活的当口,她不能哭,不能诉,不能输,因为生活依旧在继续。

雨,多么美妙的字眼,与她而言是回忆,是放空,是生命的另类伴侣。

在这个大雨滂沱的空间里,她泪流满面,她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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