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敢在果林里行走，那就像是在找死，所以我们从南面出来来到了一处丰盛的草原，这里的草比过夜树林附近的草原丰盛的多，那里的草可以踩在脚下，这里的草快到膝盖了，偶尔有花的点缀。

这里的草应该无法吃，而且附近就有水沟，我意识到很严重的事情，树林里的人还没有喝水，已经一天了，他们没有吃饭会很饿，但是可以忍受，没有喝水的话，会让人精神萎靡不振，如果今天那些人还喝不到水，可怕的事情就会发生，他们会彻底失去力气与活力，想走出来也不可能了。

我吃了很多水果，所以我一直忽略了喝水的事情，我和陈白玉说“那些到现在没喝水的人怎么办，我不想以后回到树林里，有一片尸体。”

陈白玉说“不要想那些，那里有上千人，你帮不了他们。”

我当然知道我不可能帮的了上千人，但是陈白玉的回答让我失望，如果我有办法帮他们，就不会问陈白玉了，显然她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但是我始终放心不下，想到那么些人即将绝望，我总想做些什么。

我毅然的说“我们得回去，现在我们回去刚好下午，我要和他们说明白，这个地方有水，至于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情，如果我不回去，过了今晚，他们会失去力气，会有很多人绝望，我们两个也逃不掉。”

陈白玉第一次直视我，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理解“你要当救世主吗，咱俩自己都不安全，你还想帮谁？类似的话你没和他们说过吗？有谁在乎？他们连从树后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早晚都会饿死，想要活命他们早就走出来了，他们执意等死，就让他们死，我们不需要再回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有办法生存下去的人群，我们加入其中，不需要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不需要每天都冒险，只要找到了有本事的人群，我们不需要回去，你明白吗？”

我思考她说的话，她说的有道理，即使我回去，恐怕也没有人听我讲话，即使知道这里有水，恐怕也不愿意出来，但是她的话比较草率，我不认可，树林里的人他们不愿意出来是因为还能忍受，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旦他们突然明白，他们可能会死，真的会死，一旦饥饿和饥渴在他们的体内肆虐起来，他们不可能继续躲在树后了，他们需要我来指路，他们自己运气不一定那么好，他们很多人想要喝水的时候就会绝望，渴死也找不到水，所以我有必要回去，那里有上千人，我们在二十万年前出生在一个地方，所有人都想活，无论是大叔，我，陈白玉还是我不认识的，还是我讨厌的，包括那个令我极为厌恶的大肚子男人，他也想活下去，没人想死。

我说“我要回去，你跟不跟我。”

陈白玉气的甩手臂“你怎么那么幼稚，这都不明白，他们不值得救，一群胆小贪婪的家伙，你帮不了他们。”

我无法忍受她的蠢话“你昨天和她们一样胆小，你也躲在树后，你也卖弄着风骚，你哪里不一样？我也是个废物，我也一样贪婪，我只把果子给我喜欢的人，以后不要说这种蠢话，那里有上千人，一定有人不愿意等死，明白吗？我现在要回去了，你快点决定要不要跟着我。”

她看着我，我能看到她的眼泪，能看到她的伤心，她说“我不配跟着你，你自己走吧。”

我说“要么你往西走去寻找你想要的生活，要么我们一起回去，我们是朋友。”

她想了想，咬着嘴唇拉上了我的手臂，我们回头走过去。

她跟着我一定受委屈，因为我无法被改变，我极为固执，牺牲的只能是她，我们是朋友，但我不会为了朋友妥协，要么就如同我和大叔一样，各自走在自己的路上，要不然就一起走，没有配或者不配，两个活不下去的人谈什么配不配呢？

仅仅来到这里一天，我的认路本领就进步了许多，这里和城市完全不同，这里没有街道，没有胡同，一切都凭着方向感，只要方向对，一定能走回去，我们回去的路上不需要穿过果林，我们感觉着回去的方向，直接走到土路，然后回到草原，看到草原，我们就知道树林近了。

在路上，陈白玉说她会做草鞋，只不过草鞋对于材料很讲究，不像篮子所需要的树枝那么好找。

我早就忍受够了用细长硬草绑脚的罪，实在是太难受了，我的脚都快变形了，她说刚才那片更茂盛的草原可能能找到材料，下次再去可以试试，我说一定要试试。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意识到事情其实远比我们想象的好很多，最起码现在要好很多。

人类是群居动物，正如陈白玉所说，一旦有一群人敢于走出去，敢于赤身裸体，那么野兽不敢靠近，我们已经有了果树，活下去不成问题，同时在这时我的贪婪升起。

所有人鼓起勇气走出来是必然的，我不相信有人就算死也不出来，他们会被逼出来的，一旦被逼出来，上千人会迅速把果林吃光，九十亿人，靠大自然来养育。

大自然母亲的乳汁恐怕远远喂不饱这么多婴儿，我辛辛苦苦发现的果林就不属于我了，这里的淡水也会被喝光，这里仅仅是水沟，不是大海。

我想到了二十二世纪人类的疯狂，动物大量的灭绝，所有的食品必须通过科学手段催产，依然有很多地方不能摆脱饥饿，不要告诉他们，你没有义务告诉他们，你自己可以过的很好，也可以帮助你的朋友过的好，不要告诉所有人，那会带来灾难。

我的心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并且把我所有刚才想的都跟陈白玉说了一遍。

陈白玉赞成我的做法，但是他说我不靠谱，一会一变。

我告诉他，只有傻子才靠谱，他永远都不会变。

事情是严峻而复杂的，远超我的思考范围，我不知道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饿死，我会怎么样。

有人快要死了，他抱着我的腿求我，我会不会心软。

有人威胁我，要杀了我，除非我为他搞到果子，我会怎么做。

……

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那片本来安详给我安全感的树林现在让我恐惧，我仿佛即将跨进地狱里。

而我身旁的陈白玉也绝不安全，看她的样子她没有想这么多。

“你怎么了？”她问我。

我说“我们进去吧。”我仿佛丢了魂，我还没做好进去的准备，也永远不可能准备好，因为我太弱小，要么逃避，要么迎接未知。

我迷迷糊糊的选择了迎接未知，踏进了树林，让我面对的不是勇气，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迷茫吧，我迷茫的走进去，我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吧，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