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黄伟文是谁
你可能不认识黄伟文
如果不韵粤语,不喜潮人,不看时装书
但是如果说《好心分手》、《可惜我是水瓶座》、《下一站天后》等大热歌的填词人是他。
陈奕迅、容祖儿、杨千嬅等香港大红歌手基本都唱过他填词的歌。你会不会有“噢~原来是他”这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对,香港的两个“伟文”,一个是梁伟文(林夕),另一个就是黄伟文——歪闷(Wyman Wong)。
夕爷在词坛的地位不用我说,大家都很清楚,歪闷填写的中文词比较少,所以在内地名气不如夕爷也是可以理解的。
正如王菲的出名离不开林夕,林夕曾说:王菲与我是无名分的夫妻。陈奕迅没有了歪闷也就不再是如今的陈奕迅了。
林夕把最好的给了王菲,歪闷把自己最好的词给了陈奕迅。(顺便把自己的体重也给了他哈哈哈哈哈哈)
喜欢歪闷的朋友总是会说“林夕领进门,皈依黄伟文”。
歪闷的魅力在于,他是个内心藏着孩子的成熟的人,所以他既有小孩的搞怪直白跳跃敏感,又有成年人的豁达与大气沧桑细腻,此二者缺一不可。
也恰是这种特质,让他独树一帜,没有选择做另一个林夕。相比于夕爷,他更像一个俗人,市井气毫无掩饰,在俗世中嬉笑怒骂,没什么可忌讳的,大方自然地表现世间的一切。
他曾说,『如果大家都写一样的歌,那为什么还要我黄伟文写,我要写别人不写的歌词。』
毫无疑问,他做到了,黄伟文歌词天马行空,鬼马超绝,说了我们不敢说的话,揭了我们不敢揭的疤。
02.
▎ 嬉笑怒骂随心的『俗』世家
♫他这样写亲情
陈奕迅的《单车》『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谁要下车』
在全香港都把《单车》当做给爸爸的赞歌,歪闷是真的很郁闷,表示那是批评,不是赞美,抱怨他爸爸这么多年给过的温暖只有那个难得的拥抱。
歪闷表示他和父亲的关系并不愉快,因为父亲对自己总是太过冷漠,父子之间甚少沟通,甚至于到今时今日,父亲也并不理解自己在做什么,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
不被家人理解,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释怀的事了。
♫他这样写情欲
像黄耀明,彭羚《漩涡》『来沉没在我的深处吧,埋在爱情下,世界快要变作碎花,来接我吧,趁这结尾叹口气吧,原谅我们吧,答应送我最美那朵水花,可以吗?』
无一句淫秽,但是句句让人想入非非,不可抑制。
♫他这样写情人间的担忧
像陈奕迅《打回原形》,『情人如若很好奇,要有被我吓怕的准备,试问谁可洁白无比?如何承受这好奇,答案大概似剃刀锋利,愿赤裸相对时能够不伤你』
所有爱人都是怪人,你准备好去爱了么?
♫他还要写婚外情
陈奕迅《无人之境》,听到『多么想跟你散步桥上把臂看着风景』在普通情侣之间如此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奢望。
『这个世界最坏罪名叫太易动情,但我喜欢这罪名』,『但我想跟你乱缠』,这是怎样的一种爱?
最后的那句『浪漫到一起惹绝症』更是令人心里一跳,这是怎样的一种爱,才能把一起惹绝症都看做是一种浪漫?有一种“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悲哀,爱得绝望,但希望你别效仿。
♫他这样写备胎
歪闷笔下的备胎是飞蛾扑火般的自虐,用词绝到不能再绝。
卢巧音《落地开花》,『谁要为了他在悬崖悬挂?绳不断我亦要挥剪割下 』,爱的时候如烈日灼心,飞蛾扑火又卑微得低到尘埃里去,然而,你可以爱一个人低到尘埃里,但没有人会喜欢尘埃中的你。
还有《垃圾》『留我做个垃圾,长留恋于你家,从沉溺中结疤,再发芽。』爱一个人卑微如斯,这种爱恋未免太病态。
写给杨千嬅的《勇》,『我也希望被怜爱,但自愿扮作英雄去保护你,勋章你不留给我,仍然愿意撐下去』,明明爱的全身伤痕累累,跌倒了还是会站起来继续爱,甚至对方都不会爱自己。
像陈奕迅《防不胜防》里那样
『在你的唱机放低唱片是我,算是暗中一起分享过首歌,从你的套房带走被单是我,你睡过的至少我都睡过。从你工作间带走废纸是我,照着你的笔迹写封信给我,在你抽屉中放低戒指是我,你就算知,也不会想是我』
如此诡异,如此赤裸,如此心酸的爱。
♫他公开撑同志
直接在歌词中体现的淋漓尽致,给薛凯琪写了小女孩爱上gay的歌《男孩像你》,『就算就算相爱,仍然没法比兄妹浪漫更多』。
还有给容祖儿和何韵诗写的《黄色大门》和《红屋顶》,也让人浮想联翩,虽然没有直接描绘蕾丝情节,但是结合两位歌手的故事再去听,会有不同的感觉。
何韵诗是公开出柜的,歪闷给她写了《劳斯莱斯》《再见露丝玛丽》和《汽水樽里的咖啡》等描写蕾丝爱情的歌,可以看出歪闷的态度。
此外还有写给侧田的《命硬》,『换个时代在一起,等荆棘满途全枯死』,其中对同志爱情坚毅的支持可见一斑。
♫他这样写失恋
我一直觉得被伤过的人,应该听黄伟文,而不是林夕。
林夕擅长于为对方开脱,自我折磨,催泪手段虽然一流,但是却对不住自己,但是黄伟文的狠辣决绝却绝对可以泄愤。 比如最经典的李惠敏《你没有好结果》,歌词就让人不寒而战,歌词内容更是恶狠狠的,没有一丝温情。
『今天淌血是我心,即将痛在你心,身份对调发生,来让你一生最喜欢和珍惜那人,也摧毁你一生,完全没半点恻隐, 等欣赏你被某君一刀插入你心,加点眼泪陪衬,来让你清楚我当初尝到的折磨』
此景此情,近乎于诅咒,确实是锋利如尖刀,因为快,准,狠,而且直接。
还有《活得比你好》,『来让你今天碰见,那日离弃我,原是你损失事隔几年,在眼前这个我活得比你更好,还多得你鼓舞』
被分手后,我可以祝你活得好,但是不要比我好,这才是普遍的人性。那些被甩后祝福前任什么的不觉得虚伪吗?真的不会有不甘心的?还可以成为密友吗?
随着年纪和阅历增长,歪闷后期的作品却一改恶狠狠的形象,遭遇分手时候成熟了很多。
比如容祖儿《天窗》,『即使分手,要有修养,今天晚宴就由你付账,不必送我,大门要关上』
就算很介意对方不忠,也要装作没关系的样子,是一败涂地还勉强保全的自尊:『我会扮作无人欠我,分开只因我想』。这种豁达未免太自伤。
还有卢巧音的《好心分手》,『来年岁月那么多,为继续而继续,没有好处还是我,若注定有一点苦楚,不如自己亲手割破』。离开了错的人,才会遇到对的人。亲手割破,只有黄伟文才会这么写。
有时候甚至有点自虐到歇斯底里。
容祖儿的《破相》,『已不记得那些坏恋人,何以苦泪,竟将这一脸愁容划深。快乐再光临,可惜我没能力重生』,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再没有痊愈的时候。
最虐的还是他写给麦浚龙的爱情三部曲《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罗生门》。这三首歌有十年的跨度,2004年到2014年,歪闷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耿耿于怀》『你最近还好吗?尚爱看少女漫画吗?最近几乎没露面,你有新对象吗?』直抒胸臆。
《念念不忘》『十年又过去,举止仍像少女,你跟我每夜仍聚聚,到梦里追赠你哈啰吉蒂那玩具,这天早变作茉莉香水』更有故事感,看似不露山水,实则处处是情。
《罗生门》是女方对男方幻想的理性答复,最后部分糅合《念念不忘》的词曲,实现了男女主角的对话。
『很感激喜欢我十年仍不休,近日旧同学说我已耿耿于你心六百周。很可惜这一世未能长厮守,但事实如若告诉你或更内疚,我爱过哈啰吉蒂吗?似乎没有。狄更斯是漫画吗?仍然少女误会了吗?迷恋蔽眼才给美化,但其实真懂得我吗?』
一个爱情故事,配上三种截然不同的抒情方式,跨越真实的十年,再用变与不变的对比和念与不念的冲突营造了时空交错感。
还有结局的约定让高潮戛然而止,男女主约定的地点一个在冰岛一个在福岛,他们真的能会面吗?让人意犹未尽地带着想象和回味结束一首歌。
曲终了,歌者的故事落幕,而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事实上歪闷也是个孩子气很重的人,他写歌词,是随心而行,所以没有虚假的宽恕,也没有不分因果的善良。正因为随心,所以有时候也会彰显豁达。要知道年纪渐长,要知道世事无常,不开心的事总要比开心事多,所以豁达二字才越觉珍贵。
比如陈奕迅《苦瓜》,我一度以为是林夕的词,因为充满禅意,没想到也是黄伟文的。『大概今生有些事,是提早都不可以明白其妙处。就像你当日痛心她回绝一番美意,怎发现你从情劫亦能学懂开解与宽恕,也像我很纠结的公事,此际回头看原来并没有事』。
老实说,这是一首透着苦涩的歌,但是在歪闷笔下,借苦瓜写尽世间百态。过瘾。
年轻人永远无法体会老者的清心寡欲,也无法领悟苦瓜里的那份禅意,就像是这首歌唱的那样,青春如快餐,余生险恶,如艺坛杰作,但有痛苦,就有欢乐。苦涩也是人生一部分,要学会接受和释怀。
还有陈奕迅的《葡萄成熟时》,『日后路上或没有更美的邂逅,但当你智慧都蕴酿成红酒,仍可一醉自救,谁都辛酸过,哪个没有?』
这首歌歪闷收起了张牙舞爪,不再有《浮夸》中的戾气,《打回原形》中的自虐,而是像一位老者的教诲,以饮葡萄酒来暗语那些感情受挫折,我们要静候,终究会有个人在生命中出现,配菜在所难免。
最后一句更是体现词中宽慰人心的意义,谁都心酸过,哪个没有?像她明天就会来那样地去期待,像她永远不会来那样地去生活。这种随性充实的生活,相信是每个单身狗都需要经历的。
再比如谢安琪《喜帖街》,『忘掉种过的花,重新的出发。”“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永远也不差』。
生活本身就充满了动荡和起伏,不要过分留恋旧时好风景,而惧怕新的变化。人生唯一不变的就是永远在变,而所有的人内心深处其实都害怕改变,对未知的恐惧才是会阻止你向前走,这首歌的深度不言而喻。
03.
▎最憎写字,最爱买衫
就是这么一个写词的“老男人”,还有另一大癖好——爱时装,据说程度相当严重,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还把这些“疯人疯语”写成了时装专栏。
相貌,是天生的;品味,却是可以努力的。不是座右铭,但是这解释了我对时装的爱。除非大量NipTuck后期制作,否则天生不是美人就不是,没得努力,但仍然可以选择“有型”,一种可以修炼回来的功夫,并且,是种无人可以剥夺的权利。——黄伟文
其实歪闷对自己的外表还是有些自卑的,不然也不会写出《打回原形》这种词。他曾说愿意用全部才华换陈冠希的脸。但是这并没有阻止他对时尚潮流的热爱。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光头的感性可爱史胖纸,新潮大胆。他可以上半身穿着一身橘黄色的紧身大衣,下半身再穿着一条可以绷出他莲藕腿的绿色紧身铅笔裤。
你说王菲不会唱歌,王菲也就认了,但你说她不会打麻将,她马上翻脸;你说我歌词写得很烂,可以,但你说我不会买东西,我跟你博命!——黄伟文
触犯到这个男人的固执和品位是很大件事的。
他很喜欢小王子,但是当许多人开始喜欢小王子的时候,他开始装得淡淡的,他说自己是任性怪,人人都有,人人都有的东西,他不稀罕,但是人人都有,不给他,他又会抓狂,为什么偏偏我没有。
双子座的傲娇。
他爱美食爱名牌,天生享乐派,偶尔像个女孩子,任性搞怪,爱漂亮,爱拍照偶尔像个小孩子,聪明,自我,天马行空,不愿平庸,任性,自我,爱憎分明,写词剑走偏锋,独树一帜,齐绝狠,但是生活态度积极而且豁达。
这一点也不矛盾,因为他是黄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