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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们单纯的小美好
也是这样的冬天,穿着厚重的大棉衣,加绒的牛仔裤。黑漆漆的早晨,我们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冻僵的手执着冰冷的笔,借着微弱的灯光写作业。
对他的感觉大概就是从那个早晨开始的吧!第一次跟闺蜜分享这件事时,她问我:“除了对你好以外,你喜欢他哪一点?”我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是羞于表达,而是真的不知道。也许就像汤显祖在《牡丹亭》中写的那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和他是高一同学,虽然不是同桌,但相隔的距离如同桌一般近。他很幽默,话语也多,而我是个话少又安静的人。而且因为一向和男生接触比较少,所以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沟通。刚开始,我们只是谈论与学习有关的事情,但不会说与课题无关的话。慢慢地,他开始在课间给我讲笑话,还说我太安静了,都不怎么笑。日复一日,我们之间也慢慢熟络起来,他教我理科科目,我教他文科科目。每次跟他讨论物理难题就像是一场“世纪大战”:我们有各自的思维方式,有各自思考的角度,我提出什么观点他会立马反驳,他提出什么观点我也会立马反驳,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我败他胜。
有段时间,父母闹矛盾,整天吵着要离婚,我的情绪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学校总是闷闷不乐,听课也心不在焉,他跟我讲话总要重复两三次,我才能完整地弄懂他讲的是什么。一次大课间,他趁教室人比较少,就问我,为什么最近的情绪很低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 我回答说。
他没有再问下去,隔了一会儿,他突然对我唱道:“你快乐吗?我很快乐!你快乐吗?我很快乐!……”
他不断地唱着,还做出非常滑稽的样子,逗得我捧腹大笑。之后每次我不开心,他都会对我唱这些。
“老是这几句,你腻不腻呀?”一天,我毫不客气地怂他。
但他却说:“那你快乐吗?”
“并不”。
“那我继续唱!你快乐吗?我很快乐……”
那时我只是觉得,我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那日大雪纷飞的早晨,因为自行车坏在半路,我只能推着笨重的自行车一路跑到学校,双手沾满了自行车链条上的机油,乌黑一片,又伴着极其难闻的味道。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发现早自习已经过去五分钟。而那天的早自习正好在进行古诗文默写竞赛,我跑到座位上放下书包,同桌看见我脏兮兮的双手,立马拿出水给我洗手。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要坚强,只是比别人少了五分钟的默写时间而已,我可以后来追上的。这时班主任走过来,问我迟到的原因。我伸出还没洗干净的双手,跟老师解释。本想着班主任会因为特殊情况放我一马,然而老师却说,要一视同仁,必须站到教室外面去。我拿纸巾擦干手上的水和脏污,带上书本、笔和试卷就老老实实地到走廊站着了。刺骨的寒风吹着我的脸庞和双手,奔跑带来的热量早已消散,手上难闻的机油味却一直残留。想到早上遇到的种种事件,委屈的泪水瞬间占据了眼眶,我还是哭了,明明说好要坚强的……
“嘿”,一声招呼打乱了我的思绪,我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回头一看,他就站在我身后,“我来陪你了!”
“你是自己迟到了吧”。我努力压住抽泣声回答他。
“是哦!你聪明”,他一副谎言被识破后无奈至极的表情。
我们没再交谈,站在一起认真地做起试卷来。那时候觉得,如果在我无助的时候,都有一个人这样,始终陪在我身边就好了。那个人,会是他吗?
“给你,快戴上吧!你的手越来越难看了,跟只猪蹄一样”,他取下手套递给我。
“就你的手好看,我才不要”,看着我仍然乌黑的手指,闻着那难以忍受的味道,我不敢接下他的手套。
他把手套硬塞给我,“你还嫌弃啊,我都不嫌弃,你戴了,拿回家给我洗干净再给我吧”。
双手已经冻得不行的我,还是戴上了手套。那一刻,我和他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中浮现,从相识到相知。
那时候的感情就是这样,纯粹而简单,他对你好,你便倾注全部。
往后,对篮球赛不怎么感兴趣的我,会在他参加比赛的时候,一直站在篮球场为他加油;体育课闲暇的间隙,我会望着正在打篮球的他发呆;班上集体合唱的时候,我会更多地去倾听他的歌声,歌声虽然平凡,却搅乱了我不平凡的情感。但是我不敢对他说,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一次课间,他问我:“你……哼……你谈过恋爱吗?”
我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你说什么”,我装作没有听清楚。
他也没有再问下去,“没什么,没什么”。
“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还没听到,你们俩这距离可比我们俩近啊”,他的同桌调侃地说到。
我的心更是慌乱,因为我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叮叮叮,叮叮叮……”,上课铃声响了,我们都没再说话。那一节课,我一句都没听进去,慌乱的心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我更加坚定:他和我一样,明明对对方有感觉,却迫于其他因素不敢说……也许,朋友才是最适合我们关系的称呼。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互相切磋学习成绩,打打闹闹。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文理分科的时侯,他毫不犹豫地填写了理科志愿。家人不清楚我的学习状况,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观念的影响,觉得文科就业难,硬是让我学理。我当然高兴,因为这样,我可以继续跟他一起讨论难题,一起说说笑笑……我纠结了数天,决定报选理科。班主任知道以后,立马把我叫去了办公室,反复劝我,要报文科。我知道老师在担心什么,我也担心,虽然我对理科还比较感兴趣,却总学不好,只要题型稍微灵活一点,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解答,而文科不一样,只要我能写,勤读勤背,得高分的机率肯定比理科高。从几次模拟考试的结果中,也同样看得出来,我更加适合文科。
“那我再想想吧,想好之后我再给你答复”。
“好,一定要慎重考虑啊”,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一进教室,他就问我,“怎么了,班主任跟你说文理分科的事情吗,你报文还是报理”。
“我也不知道”,我哭丧着脸对他说。
接下来的几天,班主任基本上每天都会找我谈话,建议我学文。其实我也想按照自己擅长的来学,但又不想就这样跟他分开……最后兜兜转转,我还是选择了学文。
再次见面是高二那年秋季运动会期间,在下发的运动项目参赛名单里,我努力地找他的名字,终于在800米长跑名单中找到了。他比赛的那天是运动会开始的第一天,我为了给他加油,还跟着他跑了半圈。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去等我朋友一起回家,正好碰到他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发呆,情绪非常低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走过去,安慰了他几句,便和朋友离开了。
因为离家比较远,高三那年我成了住校生。学校供水系统并不发达,我们每天的热水都要靠人力搬运。每周五周六女生宿舍楼下供热水的地方都不会开门,因此我们必须走上一段路,到食堂一楼去装热水,然后再提回宿舍。因为离男生宿舍比较近,有时也会碰到老同学,有的人会很热情地帮我们把水提到女生宿舍楼下。有一次刚打完水,我就看到了他,他二话不说就接过水桶说帮我提过去,路上我们边走边聊,但比以前生疏了些。他走之后,我在宿舍高兴了很久,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他了吧!
从那以后,我更加期盼周五周六了。我盼着能再遇到他,跟他有聊不完的话,希望他能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为我唱“你快乐吗”;希望他能在我冷的时候,递给我他的手套;希望我们还能再讨论一次物理难题,来一次“世纪大战”,不管最后谁输谁赢……
时光匆匆,又是两年,我们毕业了。拿到手机的第一天,我就立马给他发了信息。两年了,我积攒了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他说,但码字的时候,我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在草稿纸上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准备发的时候,又想会不会太矫情。最后,千言万语,剩下一句“你还好吗”。而那一段文字,我至今都没有发出。
在后来的聊天中,我才知道,原来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另一个人,我不过是他众多朋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正是在高二秋季运动会开始的第一天,他跟那个女生告白了,那个女生并没有答应他,因此那天他心情特别低落。而当初我以为他是因为800米决赛时没有获奖而那么伤心,还安慰他,进了决赛就不错了,下次再努力,反正还有机会。
虽然知道了事实,但我很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伤心,也许两年的时间已经冲淡了太多过往吧!也或许,我没有用情至深,是自己过于浮夸。于是我选择跟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好傻”,他对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趁现在年轻,就应该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回忆过往是老年人该做的事情”。
“是啊,两年了,不管怎么样,也都该放下了。那段回忆,就让它埋藏在心里吧”。
也许若干年后,想起这段过往,我还会感慨自己当初的青涩与无知。而人生,不是要做过几件傻事之后,才会有所感悟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