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付出我们可以不求回报，比如对父母、对孩子、对自己的爱好；但是爱情不行，你的那些一厢情愿，不过是自我作践……
01.
我和潇潇、娜娜、英子是闺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我们。四个同龄人，脾气、性格、三观相近，工作稳定，物质方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们都有点小资有点文艺，每月聚会一次，逛吃逛吃之外，说点诗和远方，外加夸夸孩子、骂骂老公。
只是潇潇有点特殊，她十多年前离了婚，因为嫌弃男方粗俗。确实，她气质高雅，男的太小家子气。男人也觉得自己高攀了潇潇，日子过得累，两人分了财产，和平分手。
因为这，潇潇变得敏感，跟我们在一起时，关于男人的话题，我们尽量小心翼翼。最近几次聚会，潇潇都推脱有事没参加。
两年前，一个夏天的傍晚，我和娜娜在步行街浪，一人捧着一盒臭豆腐。忽然看到了潇潇和一个中年男子，衣着光鲜，边走边笑很亲昵。
我和娜娜对看一眼，不约而同避进一家米线店，笑。“怎么了，好像我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娜娜嘴角有臭豆腐汁，“这次这男的好有型，潇潇嘴巴真紧。”
“她不说，我们也别问了，可能她想给我们一个惊喜！”我说。这么多年，潇潇一直想再觅良人，可惜都不如意。
没几天，英子喊聚会，没有潇潇。
英子神神秘秘地说：“告诉你们个事，关于潇潇的。”
“哈哈，我们已经知道了。”娜娜对我会心一笑。
我们说了那天晚上的事，英子说：“那男的是什么来头你们知道不？”
原来，男的是大连人，因为工作被外派驻本地，在一个大公司任总监。
“是单身？”娜娜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他老婆也是个女强人，听说是某上市公司副总，还有两个孩子，贼有钱！”英子说。
“我们喊潇潇出来玩吧，这样子好像背后说她坏话，不太好。”我说着，给潇潇发了微信和地址。
没想到，这次潇潇很快到了。“你们仨好差劲啊，不带我玩！”她粉面含春，袅袅婷婷。
“听说你最近桃花正艳，怕打扰你的鸳鸯蝴蝶梦呀！”英子话中带酸，大家笑。
潇潇没想到我们都知道了，倒有点不好意思，吃了几口赶紧主动交待罪行。我们给男主起名温玉，因为潇潇说他温润如玉。
潇潇和温玉相识于两个月前的一个酒桌上。一对成年的孤男寡女，都是闷骚型，推杯换盏几个回合，均有似是故人之感。然后就开始了套路：微信聊天、喝茶、看电影……
“现在呢？到什么程度了？”娜娜激动地问。
“早就在一起了……”潇潇脸红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啊！”英子猥琐地笑。
“不，那太幽婉，这年龄应该是干柴遇烈火的速度与激情。”娜娜眼睛里火焰在跳动。
这顿饭很愉快，不用我们多问，潇潇总是能把话题绕到温玉身上。在她的描绘中：他温良恭俭让、他幽默风情帅，他是一个众多女人理想中的好男人。
“可惜，他是已婚。”毒舌的娜娜一针见血。
“我没想那么多，能真心真意地相待，我满足了，我什么都不缺，只缺爱和陪伴。”潇潇看着我们，恢复了清高的神情。
我们仨对视不语，心里都有一丝惭愧和羡慕。
连着两个月了，潇潇都没参加我们的聚会，她晚上要洗衣熨烫，温玉衣着方面很讲究。重色轻友是我们对她的一致评论。
我们的聊天却改了方向，英子感叹：“单身倒也不错啊！”是的，离婚有种种不好，也有让人羡慕之处，那就是没心没肺的自由。
人到中年还可以追求爱情、频频更换男友，多好！
02.
夏天过去了，初秋来临。一天潇潇忽然约我们聚，原来温玉休假回家探亲了。
边吃边扯，潇潇和温玉是现在的主题。女人，永远好奇，永远八卦！我们一边鄙视自己，一面又觉得自己可爱。
好在潇潇很享受这过程，不厌其烦地说着温玉的点滴。
温玉喜欢吃海鲜，特别爱她煮的虾婆婆。
温玉喜欢每周换床单，阳光曝晒过才行。
温玉喜欢晚上泡澡，早上淋浴。
温玉喜欢……
真特么讲究，霸道总裁啊！
忽然英子冒出一句，“又是吃又是洗，他交钱给你吗？”大家都想问，一起看潇潇。
“怎么会想到这个？俗不俗，你们？”潇潇瞪着眼睛，看得我们无地自容。
“英子真俗，就知道钱，温玉那么有钱又有情趣的人，会给我们潇买礼物的。对吧，潇？这包包是新款，得两三万吧？是不是他送的？”我岔开话题。
“你们都俗，这包是我自己买的，我们在一起是纯粹的感情，从来不谈钱和礼物！”潇潇生气了，鄙视地瞥了大家一眼，起身去洗手间。
我说：“我们不要说这些了，潇潇不是图他的钱，各取所需，高兴就好！”
“得了吧？还清高呢，我怎么看都是贱！倒贴别人还得瑟，美得不轻。”娜娜呸了一口，女人的恶毒，哪怕对闺蜜也毫不留情。
“别说了，都是成年人，子非鱼安知其乐？”我是个永远理智的老好人，朋友圈中我的人缘最好。
吃喝在尴尬中结束，我和潇潇同路，时间还早，我们去逛金鹰。好多东西打折，我给老公买了件羊绒衫，潇潇也看中了，想买了送给温玉。
“你不是说你们互相不送礼吗？”我问。
“是啊，你们说得我难受，我就送个礼物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潇潇挑了件淡黄色的，细细打量着，“他皮肤白，穿这个一定合适。”
那样的眼神我了解，是爱情。
后来我问她，温玉喜欢你的礼物吗？她隔了好久才回，“不要钱的，当然喜欢。”
03.
冬天来了，天气变冷，收到潇潇微信，约我喝茶。
“温玉回去了？”我问。
“是的，回去几天然后去美国考察，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蛙，”潇潇放下茶杯，“你说，男人如果爱女人，是不是就会给她钱或礼物？”
“不一定吧？各人有不同的表达方式。”我尽量圆滑地遣词造句，“怎么了？有问题？”
“其实，我们在一起半年多了，我也给他买了不少礼物，但他从来没有正经给我买过什么。我过生日那天，他说要给我钱，我说不要，他也就没再提。”潇潇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他经常带你出去花钱吗？比如吃大餐，住五星？”我想不出来更多的奢侈。
“没有，他说他这个身份不能带我抛头露面，而且他喜欢家的氛围，喜欢单独在一起，喜欢我做的饭菜。”
“那他有没有离婚然后娶你的打算？”
“我不知道，没谈过这个话题，你知道我这人很清高，又是离婚。我觉得这些话应该他主动说。”
“其实一个人爱不爱你，自己最清楚，问问你的心。”我忍不住提醒她。
“我清楚：开始他是爱我的，吃饭上床时他是爱我的，但是现在一旦分开，我觉得他一点不爱我。”
“为什么？”
“因为他对我好像只有索取，没有付出……”
我听出来了，她的清高，让她耻于说“钱”这个字；可是真的没有钱，她又怎么相信爱情？
“潇潇，很多付出我们无怨无悔，比如对父母孩子、对自己的爱好；但是唯有爱情不行。爱情里所有的一厢情愿，不过是自我作贱，除非你乐意。”
“我不乐意，我该怎么办？”潇潇问。
“试探一下呗，谈钱是俗，但是雅俗并存。一个人如果爱你，就舍得为你花钱。”我给潇潇出了一个主意。
一个月之后，潇潇又微信我，
“没意思。”
我让她请温玉从美国帮她买块好表，结果他说什么关税问题，不能带，送了她一个米老鼠的钥匙扣和一盒巧克力。
我笑哭了，好像看清了某人嘴脸，“我没出过国门，也许有可能吧。那你说想换车，让他赞助一点，以开玩笑的口气，看他什么反应。”我又出坏主意。
过几天，潇潇微信我了，“没戏，失望。”
我没回复，不知道怎么说。
04.
一年过去了，不觉又到了夏天，潇潇约我们吃火锅。
“肯定分手了，不然她不会想到我们这些俗人。”娜娜说，“我猜，这次潇潇要喝醉要哭。”
我也有不好的感觉。
果然，锅还没开，潇潇就忍不住说：“温玉调回大连了，不回来了。”
“然后呢？给你留下啥，钱？孩子？还是回忆？”娜娜问。
“你少说两句吧！”我呵斥她。
“留下个屁！第三天就删了我的微信，还把我拉进黑名单。”潇潇苦笑，她没哭。
“我去，真渣，竟然有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去他单位告他！”我们都生气了。
所谓闺蜜就这样吧，她得意忘形，会打击她，但是如果倒霉，就想为她伸张正义！
“算了，告人家啥？成年人的你情我愿，是我自己犯贱！”潇潇搅动着碗里的酱料，里面装满酸甜苦辣。
“太恨人了，白吃白喝白睡，又干净又省钱又享受，真是……啊！啊！”娜娜好像自己吃了大亏，咬牙切齿。接着放低声音，
“潇潇，你个傻逼！你不是清高吗？我怎么觉得你的清高一钱不值呢？！”
潇潇醉了，哭了……
我送她回家，她拉着我一个劲地问，“女蛙，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很贱？！”她面容憔悴萎靡，再也看不出一丝清高和孤傲。
我不理她，帮着到处收拾，卫生间有个飞利浦剃须刀，我扔进了垃圾桶。出来时，潇潇已经睡着，帮她盖好凉被，我离开。
回家的路上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潇潇，清高很昂贵，不要让她变成自我作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