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在于成为自己的雕塑家》

凌晨五点的陶艺工坊里,陈师傅正在揉捏一团灰扑扑的黏土。旋转台上的泥胚时而隆起山峰,时而塌陷成谷,在他布满裂痕的手掌间不断幻化形态。当我问起「完美的作品何时诞生」,他指着墙角一排素坯微笑:"你看那些等待窑变的器皿,它们此刻的价值,难道逊色于出窑后万人追捧的成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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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生是未完成的艺术品

古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用黏土造人时,唯独给人类留了颗空心。这个精妙的隐喻,戳破了我们终其一生追逐的幻觉——总以为填满某个目标就能获得圆满。 

就像我在敦煌戈壁见到的胡杨林。这些树活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腐。它们从不纠结是否要长成松柏的挺拔或柳树的婀娜,只是在风沙中专注地雕刻自己的年轮。某个暴雨夜,我亲眼看见闪电劈开一棵枯树,焦黑的断面里露出层层叠叠的金色纹路——那是岁月授予勇者的勋章。 

现代人常陷入"意义焦虑",实则是错把人生当成待解方程式。可那些真正活出光亮的生命,往往是放弃了标准答案的探求者:王维在辋川种竹烧笋,苏轼在黄州煮东坡肉,李娟在阿勒泰牧羊写诗。他们教会我们,人生的意义不在抵达某个坐标,而在如何将每个当下揉捏成独特的形状。

二、给时光以生命,而非给生命以时光

《人类群星闪耀时》里,茨威格描绘了拜占庭陷落前夜的场景:城破之际,神学家仍在辩论天使的性别,画家坚持为圣母像添上最后一笔金粉。这种近乎固执的专注,揭示了意义生长的土壤——当我们全情投入某件事物时,时光会自动显影出价值。 

朋友阿楠的故事常让我想起敦煌壁画。这个原本按部就班的银行职员,三十岁那年突然辞职去修复古陶瓷。有次她修复一件宋代青瓷,发现缺口处藏着前代匠人的指纹。"突然觉得在和八百年前的某个人对话",她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比当年拿下百万业绩时更明亮。现在的她带着徒弟们走访古窑址,在社交媒体科普锔瓷技艺,那些带着裂痕的器物反而比完美新品获得更多点赞。 

科学家发现,深海管虫能在剧毒热泉口生存,靠的是与化能合成细菌共生。这像极了人生的隐喻:意义往往诞生于与某件事物的深度联结。不论是养育孩子、创作诗歌还是守护古建筑,当我们选择与某个高于自我的存在共生时,生命自会找到喷涌能量的火山口。

三、在流动中寻找永恒

亚马孙河的支流内格罗河与布朗库河交汇处,会出现长达6公里的"阴阳河"奇观。墨色河水与浊浪泾渭分明,却终将融为一体奔向大海。这让我想起日本茶道中的"一期一会":正因为每个瞬间不可复制,此刻的相遇才成为永恒。 

在终南山拜访隐士时,我遇见过用三十年观察苔藓的老人。他的笔记本里记着:"三月十七日,星星苔在倒木北侧萌发;四月雨季后,羽藓开始铺展翡翠绒毯..."当我们问他研究这些的意义,老人摊开手掌,一片刚采集的灰藓正在纹路间舒展:"你看,它们不需要成为牡丹,照样编织了整个森林的梦境。" 

或许人生的终极意义,就在于跳出"有用无用"的评判,活成某种不可替代的存在。像景德镇老师傅坚持用松柴烧窑,像京都匠人百年如一日打磨一枚铜钉,像你我在各自领域笨拙而虔诚地重复——正是这些带着体温的坚持,让人类文明的星空永远有微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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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陶艺工坊,陈师傅捧出一尊布满指纹的陶罐:"留着这些痕迹多好,机器压模的器物完美却冰冷。"罐身交错的手纹,在夕阳下泛起细碎金光,恍如千万条隐秘的河流。 

我们何尝不是正在成型中的陶器?那些挫败留下的裂痕,欢喜刻下的纹路,坚持塑造的弧度,终将在时光窑火中淬炼成独属于自己的生命釉彩。不必追问远方是否有更完美的成品,此刻你手指触碰到的温度,已是意义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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