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刘老汉坐在屋门口的石头堆上,一边吸着自己卷的烟,一边计算着这个月赶礼的钱数。烟纸用的是前天去城里赶礼时,路上发的卖房广告;烟叶是烟丝混着干草叶子,纯烟丝他可抽不起。虽然有哮喘,但是烟却戒不掉。这是他最后的唯一的嗜好。这石头堆是捡来修房子的,房子已经十年了。本来想儿子毕业有钱了,买点水泥买点料,就可以开工了。没想到三个月前搬石头一下子闪了腰,石头落下又把脚砸了,住院借了上万元,到现在也没好利索,走路还是一瘸一瘸的,腰也没恢复,干不成体力活了。好在儿子小刘大学终于毕业开始上班,据说去了一家挺大的公司,终于开始挣钱了。生活算是有了点奔头。
刚抽了几口,刘老汉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老伴赶紧过来给他捶背:“咳嗽成这样还抽?赶紧戒了吧?”
“戒了干啥?戒了我还怎么活。再说,戒了就能把赶礼钱省出来吗?”
“你净胡说八道。总共得多少,你算出来了吗?”
“你算算!你大姑抱孙子,得三百吧;西院二丫头和下沟老刘家两个考上大学的,一家二百;你大舅爷烧三周年,他儿子待客,起码得一百吧?我二姨买楼,二百;……”
“咱那低保钱还得多久能下来?”
“那谁知道。会计说,有人把咱家给举报了,说咱家供得起大学生,不能评低保,最后能不能下来,不好说。”
刘大妈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下个月我三舅儿子结婚,又得三百;村长家浴池开业,至少得二百。马上秋天拉地,只能雇车,还有住院借的一堆外债……”说着,刘老汉猛吸了几口烟。
“要不,咱给儿子打电话问问?”
刘老汉猛吸了两口烟,掏出电话,刚要拨号,儿子正好打了过来。
“爹,手头还有钱吗?先给我打两个,我实在没钱了。”
“你不是上班了么?怎么还没钱啊?我住院欠了一堆外债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外别大手大脚的。”刘老汉有点生气。儿子以前不这样的,以前上学时省吃俭用还做兼职贴补家用。这毕业了怎么反而跟家里要钱了。他怕儿子走上社会跟人学坏了。
“爹,我能不知道吗?我现在差不多一天才吃一顿饭,我都不敢告诉你们。”小刘委屈的说。
“那你咋花钱那么大,是不是在大城市胡花了?还是处对象了?”
“都没有,爹。我刚入职,上个月才发3000块钱,去掉房租和吃用,还要还助学贷款,还剩不到一半。上周我们总经理小姨子出嫁,随了一千块钱的礼;这月底部门里一位同事结婚,在老家办,除了份子钱,还得路费钱,我钱不够了。”
“他在老家办你去干嘛?!”
“经理说,我们部门全都去。我能不去吗?”
小刘妈接过电话:“儿子,不是爹妈不心疼你。我们这还正要给你打电话呢。这个月家里亲戚邻居有七八户人情要赶,得一千多。你爹现在又干不了重活,赚不着钱,……”
“妈,你别说了,我不跟你们要了,我来想想办法。”
挂掉电话,刘老汉对老伴说:“要不,咱也想想法子,也大办一次收点礼?”
“办啥啊?咱又买不起楼,儿子又没钱结婚,你这房子想重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盖起来。”
“想啥法子呢?”刘老汉夹着快烧到手的烟蒂,喃喃自语。
周五刚下班,小刘正想着还有哪位同城的同学可以借点钱,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是母亲打过来的。电话那头,母亲哭着说:“你快回来吧。你爹喝药走了。他临走时说,这样就可以收礼了。”
小刘的电话,“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