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节，窗外的皑雪已是纷纷扰扰，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霜，门外光秃秃的树也披上一身洁白的银装，一切事物都在飘雪中显现出诗情画意般的美丽，只是这灰蒙蒙的天气总让人提不起精神，村子里的人动都不想动，更别说出门了，街道上也是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在天空飘下的白雪。

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静静坐在火炉旁，老人的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只得从白色中寻出些许黑点，身上的穿着也很朴素，没有一丝华丽，老人发着呆，右手夹着烟，白烟顺着烟头徐徐直上，烟已经燃烧了大半，可燃烧完了的烟灰还竖立在烟头上，老人依旧没有要吸一口的举动。突然间，老人动了，他用夹着烟的手拿起了铲子往火炉里夹着黑炭，可能是他感受到火炉的温度有所下降。加完炭，老人站起身打开门，走到了门口，院子里还在飘着雪，飘飘洒洒雪花落在地上便融化成了水，湿润了院子里的水泥地。老人望着院子里飘落的雪，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表的感情，有失望，有悲伤，让人看了也会有所感触。

老人在门口久久呆立，他等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等，几个呼吸过后，老人田了口气

“算了”

于是就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可刚一走进房间，他就听到一个声音，像是院子的门开了，虽然老人年近六旬，可身体还很健朗，视觉听觉也全没问题，老人听到声音后，绷紧着的脸瞬间就和缓了，急忙出去迎接“客人”。

打开房门，老人还没看清来人的脸，就笑着叫了一声“儿子”，可叫完后老人就傻眼了，脸色也顿时暗了下来。站在院子里的也是一位老人，年龄似乎与屋里的老人相仿，但他的头发有大半还是黑色的，完全不同于屋里的老人。院子里的老人听到被叫“儿子”，立马就忍不住高呼

“宋春明，你个老小子，开口就骂上了是吧”

院子里的老人摆明了是在开玩笑，他叫宋友鹏，和宋春明当了半辈子的好朋友，经常串门玩儿，他听到宋春明叫儿子，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宋春明的儿子名叫宋毅，自毕业工作后就很少回家，如今更是三年没有见面，宋春明心里不舒服宋友鹏也懂，所以才调节一下气氛，开了个玩笑。

宋春明收起失落，一下子变的热情起来，他招呼宋友鹏进屋，尽心的招待着，两人随意聊起了家常。宋友鹏心理明白，有些事就算伤心，也是要提的，所以他改口道

“家宁回来了吗？”

家宁是宋毅的乳名，宋友鹏叫宋毅的乳名叫习惯了，也没再改口。

“没有，前几天他打电话说今天回来，但没说确定的时间。”宋春明的脸色又阴郁了，现在都中午了，他也没见个人影。

宋友鹏递给宋春明一支烟：“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业，这是好事，再说，家宁不都答应你回来了吗，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嗯”宋春明没再说话。

两人又聊了一会家常，宋友鹏才只身离开，其实宋友鹏来叫宋春明去打牌的，以前两人经常互邀，可眼下这种情况，宋友鹏怎么能开这个口，所以没提打牌的事。

宋友鹏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宋春明一个人，刚才仅有的热闹也消失了，诺大的楼房里，只有一角借着微弱的灯光亮着。

宋毅坐在沙发上，他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然后眉头紧锁，像是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儿，宋毅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手机号码，他纠结要不要打这个电话。一个女人走过来严肃的说道：“老公！咱们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吧。”说话的正是宋毅的妻子许佳。宋毅十指紧扣继续保持沉默，见状许佳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委屈，那是从前，现在你还有我啊！”宋毅抬起头，恍然大悟般的看着许佳，他一把抱住许佳，将脑袋埋在许佳怀里，贪婪的吮吸着迷人的香气，

“是啊，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有我的妻子”宋毅在心里默念着

许佳作为宋毅的妻子，早就知道宋毅的经历，并且非常同情他，但宋春明十送一的爸爸，作为子女他们有义务去照顾宋春明。许佳安抚着怀里的宋毅：“三年了，是时候放下了，就算是债，也该换完了，何况你们是父子，我们走吧。”宋毅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在许佳怀里点了点头。许佳微笑着拉住宋毅的手，此时的宋毅就像是一个孩子，一个还带着伤的孩子。

宋毅、许佳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到老家时天已经变得昏暗了，其他地方还好，有些灯光，可自己家门口黑乎乎的一片，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两人下车，许佳走到宋毅身旁：“你确定是这里？没有来错地方？”

“是这里没有错，原本这里是有一个路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宋毅打开手机手电筒，指了指旁边已经坏了的路灯。

宋毅走上前去，慢慢地打开了门，院子里和外边一样，也是黑乎乎的一片，这更加印证了许佳刚才的话，这里不像是有人住。宋毅走进门，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打开了门灯和院子里的灯，门灯的亮度还算可以，可是院子里的灯就说不过去了，可能是多年没有更换的原因，灯发出的光芒极其微弱，有没有灯区别不大，宋毅拉着许佳的手走进屋子，屋子很大，同样也没开灯，宋毅更加确切了心中的想法：没在家，肯定是出去玩了。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每年这个时候都见不到宋春明的影子，不是打牌就是搓麻将，这也正是正他唯一的乐趣！“玩就玩吧，我也管不着”宋毅没再多想，他四处看看，打算先找到开关打开灯，许佳推了推宋毅指着一个房间

“老公，你看，有亮光。”

就在进门左手边的房间里发着一丝光亮，宋毅有些诧异，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宋毅小心地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可看到里边的情境是，宋毅心头一震，刚才微弱的光亮是火炉发出来的，看样子快要灭了，而在火炉旁边像是坐着一个人，因为房间太黑，宋毅看不很清楚，于是他就摸索着墙边打开了灯，可就在灯打开的那一刹那，许佳双手捂住嘴“啊”的叫了出来，宋春明背对着他们坐在火炉旁，宋毅走过去，轻点了一下宋春明的肩膀

“爸”

可就是这么一点，宋春明像是失去了支点一样倒了下去，还好宋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宋春明

“爸，你怎么了”宋毅慌忙的喊道

他将手指放在宋春明鼻子前，还能感觉到气息，他高兴的看着许佳

“还有呼吸”

听到这句舒心的话，这下许佳才长出口气放心下来，宋毅又连续喊了几声“爸”，可宋春明依旧闭着眼没有答话，于是就慌忙地打了120送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