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为什么这么恐怖?

《闪灵》(1980)

在影史上最优秀的恐怖片行列中,斯坦利·库布里克执导的《闪灵》绝对有一席之地。

很多人表示《闪灵》的特别之处在于,它不仅像其他电影那样拥有吓人的片段,还会让观众达到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甚至你可能会突然感觉有某人或某物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闪灵》中的一家人

《闪灵》为什么这么吓人?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其中男女主演的长相,这让观众看到他们时就不寒而栗,但除了很多表面上的元素,影片在内容上为了营造恐怖又做了非常多的处理。

本文就让我们来探讨一下《闪灵》是如何与传统的恐怖电影区别开来,又是采用了哪儿种方法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闪灵》中的男主角杰克

不同寻常的剧本创作

为了解答上述的问题,我们需要先从《闪灵》的最初创作阶段开始说起。

有趣的是,在库布里克打算把《闪灵》从斯蒂芬·金的小说变成电影时,并没有准备完整的拍摄剧本,而是在拍摄期间不断的改写原有草稿。

《闪灵》片场照

《闪灵》的另一位编剧黛安·约翰逊就在后来的纪录片《遗忘的风景:雕塑“闪灵”》中提到,自己在剧本编写时,影片已经开始了前期准备工作,她为了搞清楚库布里克脚本中描述的场景,甚至亲自跑到片场参观了布景。

于是乎,《闪灵》的剧本台词和电影构想是同时被创造出来的。

库布里克在《闪灵》片场,他正在对照着剧本草稿准备需要拍摄使用的打字机

不过,通过《制作闪灵》的纪录短片,我们能得知两位编剧的写作方法是根据整部电影的时间框架,通过各个时间点的关系去了解电影。

比如,库布里克将《闪灵》整部电影分为10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一个标题作为标记,在每个开头的标题都反映了该片段的主题。

库布里克在《闪灵》片场(图片截取自:《制作闪灵》)

但随着电影的进行,时间间隔逐渐增加,从一个月之后,到一周内的每一天,再到山顶酒店中最后一天的明确时间。

不断增长的时间推移,有助于创造观众的不安和焦虑,我们能意识到不可避免的危险愈发接近,却束手无策。

《闪灵》

除此之外,我们也能观察出《闪灵》和其他恐怖电影的不同之处,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它的设定

电影在一开始就暗示了危险的存在,例如恐怖的音乐、悠长的空镜头等。但是除了暗示外,观众直接被告知了男主角杰克可能会伤害他的家庭,我们知道他是个酒鬼,并且曾经弄伤过丹尼,这些都通过妻子的台词传达出来。

而酒店前任看守突然疯掉并用斧子杀死了他全家的信息,也直接告诉了观众,这恰好可能是男主角杰克会做到的事情。

《闪灵》中的妻子温蒂

通过影片开头的对话,我们得知了酒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以及杰克曾经的行为。

不仅如此,这部电影的灵异元素也早早的披露和揭示出来,例如厨师和丹尼之间的对话,这移除了故事中大部分的潜在谜团。

也就是说,库布里克在电影开头就仿佛告诉了我们这个故事的最终走向,它提供给了我们所有的理由去怀疑和讨厌杰克。

“闪灵”的灵异元素也通过丹尼与黑人厨师的联系和对话告诉观众

但关键的是,故事的恐怖部分不会在于是否发生,而是它怎样发生

显然,从一开始库布里克就不想拍一部传统的恐怖电影,他把目标提到了一个更高的水准上,影片一定要合理,不能有漏洞,不能缺乏动机,并且一定要非常的吓人。

这也就说到了《闪灵》之所以让观众们产生恐惧的一点原因——诡异

《闪灵》片场照

诡异制造恐惧

在之前,我们需要了解诡异感与其他种类的恐惧有什么样的区别。

在论文《毛骨悚然的本质》(美)中曾这样解释:“诡异感来自于不确定是否有东西会给你带来恐惧而引起的焦虑,或者来自不确定自己所面对的危险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闪灵》中有一个很形象的例子就是当女主角拿着刀上楼时,她看见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穿着熊制服头戴面具,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对人有威胁,他们的意图模糊而无法确认。

《闪灵》中的“熊”和男人还暗示了美苏冷战

与之相像的,还有丹尼骑着儿童三轮车在酒店走廊里来回转圈,突然遇到了一对双胞胎女孩。

她们一开始出现时,处于一个很难看清脸的距离,而随着镜头的不断拉近,观众会发现她们面无表情,仿佛意味着想要从角色身上获得什么。这种显得异常平静的状态,以及脸上显露不出任何信息的神情,暗含着威胁意味的不确定性,直接引发了观众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闪灵》中丹尼遇到双胞胎女孩

镜头不断拉近后,我们能看到双胞胎女孩的详细面部

对前面诡异感的解读,还可以通过一个现实世界的例子来阐释。

如果你走在夜晚城市的街道上,突然听到在你旁边的小巷中有什么东西在动,脑海中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会不会有人或者有东西想要伤害你。

所以从进化学的角度上来说,当人类处在不确定的环境中便会自发假设自己遭遇危险,这也是人类的应激本能。

黑夜中的小巷子

《闪灵》这部电影中用了好几种方法来触发人们这种原始的本能。

首先,电影的配乐就是令人不安、不可预测的风格,有时音乐会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突然响起,有时又会在有情况发生的时候没有反应。

例如当丹尼在玩飞镖时突然看到双胞胎女孩在自己的背后,却没有像其他恐怖电影那样拥有营造氛围的配乐。

这一段中仅有一个低分贝音效而没有配乐,如果你是用电脑看《闪灵》,并且没有将音量调高的话,很难听到。

配乐逻辑的不确定性向观众传递出了要随时保持警惕的信号,这正是上文中我们提到当你听见小巷中有动静时会觉得危险可能存在一样。

但《闪灵》在视觉上又看起来很安全,酒店灯火辉煌,光线明亮,根本不是老套的恐怖电影环境。这无形之中增加了更多的忧虑感,酒店把恐怖隐藏在外表之下,就像是戴着面具一样。

《闪灵》的空间,整体上都很明亮

这种诡异感的场景充斥了整部电影,其中最强烈的一个片段就是在丹尼玩具时,忽然有一颗球滚向了他,而当丹尼抬头时,我们在下一个镜头中却只看见了一条空旷的走廊。

本身一个球滚过来是不吓人的,但是通过这种手法增加了观众的不安和不适,我们可能会疑惑:谁扔的球?他想要干什么?

《闪灵》

随后当丹尼沿着走廊走的时候,他发现237号的房间被打开了,虽然他曾经被警告过不要靠近这个房间,但是这个房间既不黑暗,也没有任何的不祥感,反而是充满了明亮和温馨。

这两者间的冲突预示了潜在的危险,但还没有显露出明显的威胁,让人不知所措。

《闪灵》中丹尼看到的237号房间

但是这样的风格所造成的缺点就是《闪灵》在临近结尾时,实际上就不那么可怕了,或者说变成了另外一种可怕。

随着电影展示了越来越多的酒店和其中住客的内心与意图,危险的本质也慢慢浮出水面。当杰克下定决心要去杀害他的家人时,局势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所以在影片的最后,故事就可以简单的概括为一个疯了的男人要拿着斧头去追杀他的全家。这样一来诡异被紧张所替代,冲突带来的剧情让《闪灵》超越了普通的恐怖电影,最终也创造了那些流传影史的经典情节。

《闪灵》(1980)

《闪灵》是一个有关电影如何进入并操控观众心理的很好例子,导演库布里克和编剧黛安·约翰逊向我们展示了,最有效的恐惧不是来自屏幕上的鬼怪,而是来自于观众自己的想象

库布里克向我们展示了一部杰作如何通过讲述一个看似简单的故事,来触发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感,就像是他自己在采访中所说的:“这只是一个男人和他的家庭,悄无声息地一起走向疯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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