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从秦国咸阳返回邯郸,先和父亲说了此事,父亲十分高兴。
第二天,吕不韦准备好了礼物,来见公孙乾,再来见王孙异人,将秦国王后,太子,华阳夫人的话,细细详述,并将各人交的黄金与华阳夫人拿来的衣服献上。异人心中十分高兴,对吕不韦说,衣服我留下,黄金麻烦先生先留着,以后如果需要,任凭先生使用,只要能救我回国,便是莫大恩德。
吕不韦曾收取一位邯郸美女,名为赵姬,赵姬容貌十分艳丽,善于歌舞,吕不韦纳赵姬为妾。赵姬和吕不韦说已有身孕,吕不韦心生一计,想道,王孙异人回国,必然有继位的希望,如果我将赵姬献给他,生一男子,是我的骨肉,这个男子如果能成为秦王,我吕氏便能替代赢氏,也不枉我费尽家财做的这番买卖。
吕不韦请公孙乾与王孙异人来家中饮酒,桌上都是珍馐美味,两边笙歌奏乐,三人饮酒十分高兴。酒至半酣,吕不韦说,我刚收到一个美女,善于歌舞,可以让她为两位劝酒,莫嫌唐突。于是命两青衣丫鬟,唤赵姬出来。吕不韦说,快拜见两位贵人。赵姬轻移莲步,姿势十分优雅,向两人一一叩头,王孙异人与公孙乾连忙作揖还礼。
吕不韦命赵姬手捧金杯,向前祝祠。赵姬捧杯来到异人面前时,异人才抬头细心观看,果然十分标致,请看:
云鬓轻挑蝉翠,蛾眉淡扫春山。朱唇点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白玉。微开笑靥,似褒姒欲媚幽王;缓动金莲,拟西施堪迷吴主。万种娇容看不尽,一团妖冶画难工。
赵姬行酒完毕,舒开长袖,开始起舞。舞了一个大垂手小垂手,体若游龙,袖如素蜺,宛转似羽毛之从风,轻盈与尘雾相乱,看的公孙乾与王孙异人目乱心迷,口中赞叹不绝。赵姬舞完,吕不韦命她换大觥劝酒,公孙乾与王孙异人十分高兴,一饮而尽。赵姬劝完酒,自入室内去了。
吕不韦继续与二人喝酒,三人互相酬劝,尽量极欢。公孙乾大醉,卧在座席上睡觉。
异人心中想念赵姬,对吕不韦说,念我孤身在此,客馆中十分寂寥,我想向你求赵姬为妻,足慰平生之愿!不知道她身价怎么样,请望相告!吕不韦假装生气道,我好意请你喝酒,献出爱姬劝酒,以表敬意,殿下却想夺我所爱,这是什么道理?
异人顿觉跼蹐无地,向吕不韦跪谢道,我在客馆中孤苦,妄想要先生割爱,实在是醉后狂言,请不要见怪!吕不韦连忙扶起异人说,我为了让殿下回秦,千金的家财尚且破尽,毫不吝啬。现在怎么会不舍得一个女子,但这女子年纪尚小,恐怕她不依从,如果她愿意,我便将她奉送给殿下,供殿下铺床扫地。异人十分感谢,向吕不韦再拜,等到公孙乾酒醒,一起上车离去。
晚上,吕不韦对赵姬说,秦王孙异人十分喜欢你,想求你为妻,你意如何?赵姬说,妾已经是你的人了,并且有了身孕,为什么要放弃我,把我送给别人?
吕不韦小声说,你跟着我一生,只不过是个商人的女人。王孙异人将来有成为秦王的可能,你如果得宠,必然成为王后,如果天意让你生了儿子,他便是太子,我与你便是秦王的父母,富贵无穷无尽啊!你念及我们夫妇情分,不要泄露。赵姬说,你所追求的十分远大,妾不敢不从,但是我们夫妻恩爱,你怎么舍得割绝?说完一边流泪。
吕不韦安慰赵姬说,你如果不忘记这个情分,以后如果能得到秦家的天下,我们可以再为夫妇,永不分离,岂不是更好?于是与赵姬对天发誓,两人同床共眠,恩爱更甚。
第二天,吕不韦来到公孙乾这,来谢过晚上简慢的罪过。公孙乾道,我正想与王孙一起去你府上,登门拜谢,反而劳你跑一趟。一会,异人也来到了,三人互相寒喧相谢了一番。
吕不韦说,蒙殿下不嫌弃小妾容貌丑陋,想娶她为妻,我和小妾再三说起,她终于勉强同意了。现在是良辰吉日,我将她送来给你陪伴。异人喜道,先生高义,我粉身碎骨也难报。公孙乾说,既然有这样的良缘,我愿意作为媒人!公孙乾于是命左右准备喜筵。
吕不韦辞别,以温车载赵姬前来与异人成亲,有诗说:
新欢旧爱一朝移,花烛穷途得意时。尽道王孙能夺国,谁知暗赠吕家儿?
异人得了赵姬,如鱼得水,爱恋非常,过了一月有余,赵姬对异人说,妾有幸能够侍奉殿下,上天保佑,我已经怀孕了。异人知道,倍加欢喜。
赵姬之前怀胎两月,才与异人结合,到了第十月,并没生产,直到了十二个月,生产时红光满室,百鸟飞翔。这婴儿,生得丰准长目,方额重瞳,一出生口中便有几颗牙齿,背与项上有一搭突出的龙骨,啼叫声十分洪亮,整个街市都能听到,果然是一统天下的真命帝王。这时为秦昭襄王四十八年正月朔旦。
王孙异人大喜道,我听说,应运而生的人主,必然有异象,这个儿子骨骼非凡,又出生于正月,以后必然为政于天下。于是用赵姬的姓,取名为赵政,便是秦始皇赢政,兼并六国,一统天下。
吕不韦以为赢政是自己的儿子,心中暗喜。
秦昭王五十年,赵政已有三岁。这时秦兵围邯郸十分紧急,吕不韦对异人说,赵王这时如果又迁怒于殿下,怎么办?不如逃往秦国,才能免祸。异人说,全听先生筹画。
吕不韦尽出黄金六百斤,以三百斤贿赂南门所有守城的将军,只说,我全家从阳翟来这里行商,不想秦寇来犯,围城许久,我十分思念家乡,现在将家财,都分散给各位,请放我们一家人出城,回去阳翟,我十分感谢。守将都纷纷同意。
吕不韦又以百金献给公孙乾,说自己想回阳翟,请公孙乾往邯郸城南门与守将说个方便。守将都受了吕不韦好处,自然同意。吕不韦与异人先将赵姬与赢政,暗中寄托在母家。
第二天,吕不韦置酒请公孙乾,说道,我这三天内要出城,现在请与你喝一杯作为告别。席间,公孙乾喝的烂醉,公孙乾左右的军卒,都大酒大肉,尽情吃喝,各自醉饱安睡。
到了半夜,异人微服混在仆人当中,跟着吕不韦一家来到南门,守将见是吕不韦,私自开门,放吕不韦出城而去。
吕不韦直往王龁大营,王龁大营在西门,只是吕不韦假说回阳翟,所以要走南门出来。众人结队连夜转弯去往西门,到了天明,正被秦国游兵遇到,吕不韦指着异人说,这是秦国王孙,质于赵国,刚刚逃出邯郸,奔回秦国,你们速度引路。
游兵将吕不韦父子与异人,引到王龁大营,王龁问明来历,请异人相见,王龁认识异人,即安排给异人更换衣冠,并设宴招待。王龁说,大王在这里督战,这里离大王行宫只有十里。于是准备车马,送异人与吕不韦父子前往行宫。
秦昭王见了异人,大喜道,太子每天思念你,今天我孙子才终于脱离虎口,你快点回咸阳,以慰父母想念之情。异人辞别秦王,直往咸阳去了。
吕不韦同王孙异人,直往咸阳,先有人报知安国君,安国君对华阳夫人说,我儿子回来了。于是与华阳夫人在中堂坐着等候。
吕不韦对异人说,华阳夫人是楚女,殿下既然做她的儿子,应该穿着楚服相见,以表示依恋之意。异人以为然,穿上楚服,来到东宫,先拜见安国君,再拜华阳夫人,哭着说,不孝儿子久别父母,不能俸养,请父母亲恕儿不孝之罪!
华阳夫人见异人头顶楚冠,足穿豹舄,短袍革带,问道,儿子你在邯郸,怎么穿着楚人的装束?异人再拜道,不孝男日夜思念慈母,所以制作楚服,以表思念。华阳夫人大喜道,我也是楚人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
安国君说,我儿可以改名为子楚。异人再拜致谢。安国君问,你怎么回来的?子楚将赵王想杀害自己,后来依靠吕不韦行贿才得以脱身等事,细说了一遍。
安国君召来吕不韦谢道,如果不是先生,我差点失去这个贤孝的儿子了,现在我将东宫的俸田两百顷,一所府宅,黄金五十镒,暂时作为你一家安歇。等我父王回来,再为你加官进爵。吕不韦谢恩而出,子楚便在华阳夫人宫中居住。
公孙乾酒醒,左右来报,秦王孙异人不知去向。公孙乾大惊,忙来问吕不韦,吕不韦一家人也已经不在。公孙乾又往南门,南门守将说,之前大夫你有命,我们已经放吕不韦出城了。
公孙乾叹道,吕不韦一家人中,必然有王孙在内,我中了这商人的计了。于是先上表赵王:臣乾监押不谨,致质子异人逃去,臣罪无所辞。于是自刎而死。有诗说:
监守晨昏要万全,只贪酒食与金钱。醉乡回后王孙去,一剑须知悔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