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记(493)三姑的田野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起什么名字,忽而想到写过刘亚春老师的那篇文章曾预留过这样的题目,那就姑且用吧。我要说的是我的三姑,她真像田野里的芨芨草,坚韧,又坚忍,善良的护佑着每一个需要她的人。她是一个普通的农妇,掌管着20几亩地,十几头牛,一群鸡鸭,还操心着一大家子的生活,她安排稠密的日子里,总不忘关心我们,每当去她家,我总要寻个理由,因为,她,让我看到了生命的丰盈,我总想执拗的说她拥有一片田野。

    农村习惯把姑姑叫做孃孃,我奶奶生了八个孩子,活下来四个,就我爸一个儿子,其他全是姑娘。大姑妈很少与家人们亲近,二姑在兰州照顾儿子一家,小姑呢,也是绕着儿子忙里忙外的,几个姑姑中,我最佩服也最喜欢的就是还在农村奋斗的三姑。三姑和我们家最亲近,时常来往,三姑一来,我妈家的客厅就是小型的农产品博览会,当然也少不了我的那一份。三姑不知有多大的力气,她能干的让人惊叹。春夏秋冬,总有一些亲戚过事的杂七杂八的事儿耽误她的农活,让她少有的从田间地头抽出身来,从村里到小城来,我爸家必然要来的。每次都是大包小包,我不知道她小小的身躯怎么把那么多的吃食带过来。碧绿的小油菜、小青菜、香菜,大大小小的南瓜,苦瓜,鲜红的枣,晒干的辣椒……

      她的那个尼龙袋子里好像总也掏不完似的。倒出一大堆来,我看着那些来自乡间田野里,没有化肥农药的小菜蔬,总忍不住带些回去,因为它们吃起来最有味道。前几日,我爸帮着姑父送些东西回去,来的时候就拉了半车蔬菜果子。朴素的绿叶菜,调味的地花椒,泡茶的紫苏,蒸煮的南瓜……多的令人眼花缭乱。我笑着跟妈说:你看,这段时间又不缺菜了,孃孃简直给你装了一个小超市来了……我妈也开心,被人惦记,大概每个人都很幸福吧。

      孃孃仿佛不知疲倦,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农忙时,她是里里外外的一把手,大车、小车都会开,大田小地都会种。农闲时,她又四处打工。按理说,她是四个姑姑中最辛苦的一个,但是每次见到她,从没有愁容,反而多是开心的笑容。她跟我们聊天,可有意思了。那些家长里短,乡音乡情有趣的故事,被她讲起来总是那么娓娓动听,让我们小辈们听得津津有味。她把那些村里的故事讲的生动形象,往往令我们捧腹大笑。她很乐观,从不会因为什么事儿搁在心里愁容在脸,她有自己的自愈能力。虽然日日田间劳作,但她的容颜不曾改变。什么时候见她,脸蛋儿都是红扑扑的,她没有昂贵的化妆品,不需要精心打扮,可是皮肤就是很嫩,红光满面的,连我城里的小姨都羡慕的不行。我想,好心情可能是我孃孃最好的美容良方。她不生气,不抱怨,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她像个旋转的陀螺一般永不停歇。别人的冬天在过冬,猫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她的冬天还在四处打工赚钱。靠着她和姑父两双勤劳的手,孃孃家大业大,两个儿子事业有成,儿媳妇懂事孝顺。有了孙子孙女的她依然没闲着。种地,打工,各种捯饬,生活在她眼中,是可爱的。她永远有自己的人生信条,那就是幸福是靠自己劳动创造的。她告诫子女,坑蒙拐骗不是正道,自己努力才有希望。她用行动诠释着只要乐观向上,什么困难也挡不住。她似乎并没给我们说过什么大道理,但是我觉得她本身对生活的包容与努力,就是我们最好的学习榜样。

    孃孃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爱学习的人。她除了照料好庄稼,还会做油糕,八宝饭,炸油果子。尤其是她炸的糖花,堪比外面卖的。我们每个过年时节,去她家最想吃的便是那个甜蜜蜜香喷喷的糖花了,每每走的时候,她会给各家都装一点带上。偶尔我们回老家,去她家坐坐的时候,也惦记着她炸的油糕。软软糯糯,香香甜甜,连我兰州大伯大妈都喜欢。她虽忙忙叨叨,却总是笑意盈盈。热心肠的她,东家西家有事,总会奔走帮忙。

      这个十一,我又随着爸妈去她家转转,只见苦瓜长疯了爬上了院墙,红枣铺满平台,正享受阳光的照拂,院子里小菜绿莹莹的,一棵茄子长势正旺,在院落里守住最后的果实,还有紫苏、辣椒、豆角等的,它们各自为阵,将孃孃的小院子填满,角落里的各种农具,车辆,使得小院子丰富又充实。院墙外,几头牛、一些羊正在简易的圈棚里悠闲的散步。秋后的田野一片安静,阳光轻轻洒在大地上,像是抚慰这些辛苦了三季的田地,玉米杆躺在田地上,歇息着享受阳光。过不了多久,孃孃会把它们打包装车,拉回家里喂养那些牲畜,这可是它们过冬的口粮。那些割去了杆的玉米根,依然斜斜的挺立着,使得我们走在上面颠簸不平。秋日的午后,孃孃执意带我们去打点新鲜的枣,她一直为我们留着几棵树,就是为了吃“活枣儿”,这些还没下树的枣儿享尽了阳光雨露的滋润,真的比市场上卖的好多了,紫红紫红的颜色,个头也格外大一点,因为给足了时间成熟,所以吃起来更加甜脆酥爽,稍有微微的糖化,这种秋后原野水渠边小枣树上的枣儿满足了我吃鲜枣的念想。不一会儿,孃孃就几棒子敲了下来,麻利的拾进了筐子里,小孩子看着满地鲜红的枣儿,开心的惊叫着。回来的路上,这玉米茬地里,我看到孃孃种的小菜还旺盛的生长着,萝卜、青菜顺着玉米垄沟一溜烟的扯出一条路来,在金色的田野里,像是绣上了一笔玲珑的绿色水墨,煞是好看。土地真的是最包容万物了,长完一茬又一茬,只要你照料的好,你肯播种,总会有收获。孃孃就这样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她爱这片土地,土地也回应了她最好的丰收。

      孃孃家是村子里最边的的一户,出门旁边就是田地,拐个弯儿就能下地干活,举目四望,这满地的金黄,在蓝天下,空旷又盛大,这是一年的收尾,也是孃孃的田野最美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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