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114期“夜”专题活动。
邹艳很难忘记那个夜晚，在自己十几年的职业生涯中，那是最惊心动魄的，也就是那个夜晚，决定了她的另一个选择。
邹艳六岁上学，十七岁考上医学院，二十二岁硕士毕业，毕业后就被省儿童医院录用，并一直留在急诊科。实际上邹燕的论文很多是关于婴幼儿呼吸系统疾病的诊治，呼吸重症科主任喜欢的不得了，好几次要人，都被急诊科主任拦了回去。
急诊科本来就缺人，再加上邹艳的才能和品德，主任说啥也不放人。而因为年轻，更多的是热爱，邹艳说没办法，只要看见经手的小孩子因为自己的救治生命有了延续，疾病得以康复，就会感到无比开心。
邹艳工作了几年后开始带进修生，从临床到带教，邹艳从不敢含糊，从书写病历到言语交流，从病情交代到出院指导，倾心倾力，言传身教，连主任看见了都说：“这小邹，看着年纪轻轻的，倒像个老妈妈！”
那天值夜班，邹艳带着一个进修生，一个实习生。急诊室里总共十二个病人，当然都是小孩子，年龄最小的只有三个月，最大的十五岁。他们有的患了肺炎，有的因为皮肤过敏，还有一个是因为血液疾病，出现了肾衰的症状。
每当看到这些孩子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邹艳的心里都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谁不想健健康康，谁不想家人安安生生。
邹艳像往常一样，带着两名学生查了房，对需要处理的病情给出意见，对风险较高的病人再次和家属交代，等等这些事做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邹艳正在电脑上查看病历，突然值班护士跑进来，“邹医生，邹医生，开出去看看，3床家属和王医生打起来了。”王医生？就是跟着邹艳学习的进修医生啊。
邹艳快速地跑到楼道，只见两三个家属把王医生围住，几步退却后，王医生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家属抓着王医生的头发，另一个在扯她的衣服，还有一个在按着她的胳膊。他们一边打一边说着骂人的话。
邹艳大声喊道：“住手！干什么呢！这是医院！”
“医院？医院怎么了？医院不管病人的死活，医院还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吗？”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怎么能打人呢！”邹艳一边说一边把王医生挡在身下。
那三名家属这才停下了手。“叫医院的领导来！我的孩子啊！”说完便爬在地上，嚎啕大哭。
听到值班护士的汇报电话，值班领导第一时间来到了现场。好说歹说，把几个家属带到会议室去了。
邹艳让实习生先到急诊室里面，怕万一里面的孩子有什么病情变化，来不及处理。她把王医生慢慢扶起来，她发现王医生的裤子被血染红了。这是被打出血了吗？邹艳上上下下看了，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那这是哪里的血？她看见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医生，表情痛苦，用手捂着小腹部。不会是？
“王医生，你是不是有身孕啊？”刹那间，邹艳出了一身冷汗。
“是。”王医生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你先不用动，我推你进去。”不一会，邹艳叫来了妇产科的值班医生，大家熟练地抢救起来。
原来，那几名家属的孩子被带到急诊室的时候，王医生一看情况，就告诉家属，别费劲了，孩子已经没有呼吸。但是家属并不理解，还以为医生冷酷无情，随即把情绪发到王医生身上。
而王医生作为一名进修生，一是为了晋升职称时对进修的要求，而是三十好几，一直没有生育，正巧两地分居的丈夫在这个城市，心想悄悄地生米煮成熟饭，也不用担心别人的说法。
这些事情的真相是在第二天快要结束夜班的时候，邹艳才知道。她心里难过极了，瞬间想起自己这几年的职业生涯，真的是又累又苦，为了病人，要坚守岗位，一个辛苦的夜班足以让一个女人失去寻求温存的欲望，只想睡觉，工作之余还要考虑职称，文凭，论文，为了结果好一点，不得不参与到卷到飞起来的竞争中来。
经过抢救，王医生最终没有保住孩子，这也许是她唯一的机会，只可惜……
虽说后来报了警，但厄运不能返程，邹艳觉得这和自己有关，毕竟王医生是跟着自己学习的，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心中充满愧疚。
后来，打人的孩子家属和王医生私了那件事，王医生提前结束了进修，听说回去辞了工作。
邹艳最终选择离开那个岗位，后来考取了北大人文学院的博士，她想也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实现自己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