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天吃过晚饭,总喜欢在小路上走走,小路在长江边,因而每天也都能看到长江。

这个季节的江水是清的,偶尔见浑,主要是上游有时候还有洪水过来。要是把时间提前两三个月,一晚上的时间,江水涨个一两尺高那是很正常的。暴雨季节,上下游和各支流的水位猛涨,浑浊的江水有时候堆在一起,肉眼几乎看不到它们在流动。每到这个季节长江水位最高江面最宽,看起来水流却并不猛,此时的江面吹过来的风有一股冷飕飕的寒气。有时候浑浊的水面上还可以看见一段树木,也有一些家具什么的,现在很少有死的动物漂浮,原来确实有,据说还有见过江面漂着尸体的,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几十年前,一到发大水的季节,大堤上就有人日夜不停地防汛。住在江堤旁的人们害怕大堤决口,开始考虑搬家,他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搬到山里亲戚家,也有搬到大堤上的。三峡大坝没建成之前,洪水经常泛滥,每到冬闲时每家都要出义务工去江堤上干活——挑土加固大堤,大水把人吓怕了。不记得从哪一年起,人们不用再挑大埂了,有人说这与三峡大坝的建成有关,说每年发大水的时候,三峡大坝闸口控制上游水流量,这样就减轻了中下游江段各支流洪水陡涨带来的水流压力。说也奇怪,三峡大坝建成的这十多年来任凭洪水怎么泛滥,也没见过江边居住的人们再搬家,这不能不说三峡大坝的建成给长江中下游的人们带来了好处,当然这么多年来不停地加固大堤也很重要。而每年枯水期,三峡大坝放大水流量,这样长江中下游仍然能保持在一个比较不错的水位,即使冬天,我们这段江面上仍然能够看到巨轮在航行。

每年浑浊的江水也带来了大量的黄沙,开采江沙可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利大必然导致开采泛滥,有时为了争夺某一片江面的开采权,斗殴伤人的事时常发生。近年来政府加强了这方面的管理,乱采和私采的情况得到了遏制,江边的沙场也少了很多。在双惠村所处的长江段,每年到枯水期就能看到一个狭长的黄沙洲,沙洲在太阳的映照下到处闪现金光,据说沙里可以淘金,不过这个洲的沙里估计没有多少含金量,否则它早就不在这儿了。

这个季节的长江,水量不大也不小,水流平稳,江面平静,一碧到头,让人心旷神怡。偶有大轮通过,那发动机排出的巨浪便一排一排地涌向岸边,发动机的轰鸣、巨浪拍岸的“哗哗”声和江水的涌动给宁静的长江带来了动感和活力,让它更迷人了。

落日的余晖映在江里是极美的画面。黄昏时分,太阳黄黄的,它的边有点泛红,赭红色的晚霞映红了一大片天空。顺着江面看,正对着太阳的是一根光柱,光柱里的江水一起一伏泛起粼粼波光。太阳下沉,颜色深红,晚霞也更红了,光柱的红也随之增加,其余江水表面泛微红细腻的光,内里却是一片深沉的蓝,蓝得显黑,江面明亮之中的暗也很明显,回光返照大约就是这样子吧。此时最羡慕的是在水天之间航行的船只,它独占如此温柔的江面,“船在画中游”在晴日黄昏时分的长江里是很稀松平常的。夕阳无限好,黄昏尤可人,这如血的夕阳多少次伴着静静的江水流向时间的大海。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面对这波澜壮阔的江面奔腾不息的江水,自然让人想起“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青山留不住,毕竟东流去”的句子。我想如其感叹时间易逝,青春不再,不如过好每一刻珍惜每一天。

“一江春水向东流”,江水都是向东流的吗?长江恰恰在我们这儿拐了个弯,由此掉头,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