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的土地一半是坡地在村子的北边,一半是水库地在村子的南边。村北的坡地由于火车站、半坡油库以及部队营房的建设和扩建占去了很多,村北的地越剩越少,村民们只能靠村南的水库地了。
靠卖菜难有生计,所以父亲把思路又调整到政府收购上面了。那时镇上有国营的棉花加工厂收购棉花,尽管老百姓卖棉花时若没有熟人会受到棉加厂人员的多方刁难和克扣,没有办法啊!也只能忍受被盘剥的命运,父亲决定多种棉花。
村南的地距离家里都很远,小河南这片地距离家里还稍稍近些。可是地势不平,河滩地嘛,半岸高,半岸低。父亲在这年暑假时领着我一起开始修地,所谓的修地就是把高的地方的土铲起来垫到低的地方去。那时候不像现在用铲车就很容易搞定,农民们只能靠一个小平车,一把撅头和手中的铁锨以及自己的力气。
天麻麻亮了,父亲就领着我开始在地里抡起了镢头和铁锨,中午的烈日下父亲埋头拉着一车车高的地方起出的余土,我在后面推着倒向了地势低洼的地方,天天摸着黑回到了家里。一个字累,两个子很累,三个字非常累!河滩沙土地,很虚的,软软的,没有路,车轮陷进土里很多,拉一车几百斤的东西走在上面,每走一步几乎都要拼光所有的力气!我和父亲就这样一步步的在拼!拿来的水喝光了,一滴也没有剩下,拿来的西瓜吃光了,去啃剩下的西瓜皮!回到家里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拼命的把凉水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一个子,爽!
这片地里修地的人还有很多,但是都没有我父亲的狠劲!暑假结束了,我去上学了,父亲和村民们继续他们修理地球的工程,具体什么时间完工估计到了秋末了吧,记得整整修了近三个月。秋天里的假期里(那时农村学校有秋假)我帮父亲给这片地施肥,所谓的施肥全部是农家肥,牛马的粪便合着泥土,一车车的拉进了地里,然后散开。开始犁地了,地块碾压的十分坚硬,车辙的地方铁锨都踏不下去。父亲借别人家的高头大马也拉不动犁铧,我和父亲只有一撅头一撅头的去鑻(pan)去刨。一寸一寸的解决。几撅头下去我的手就震的疼受不了了,父亲说:“还是我来吧!”父亲的手是铁打的吗?他一样会疼的啊!但是他硬是坚持着,坚持着。
第二年春末,父亲把所有村南的地都种上了棉花,小河南这片地长势最好,入秋了,棉花疙瘩就像鸡蛋那么大,非常喜人。父亲看着收成在望的棉田,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我从他的脸上理解到到了“希望”二字的意义。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
前面说过,我们村南的地都是水库地,也就是说,没有水的时候老百姓能够耕种。记忆中这片土地从我记事起就从没有过有水的情况。可是这年的秋后雨下了几天,并下得很大。
第一天听人说,邻村裴郭村的滩地有水了!很多人都焦急的去看。第二天早上巷里就乱套了,大家都在吵吵说村南的地里有水了,第三天村南的地里水就差不多二尺深了。
村南的这片地是泄洪区。据说水是从上游夏县祁家河水库里泄洪泄下来的,无知的孩童们光着屁股蛋子下水去捞鱼,也没见谁捞了几条,只见大人们个个哭丧着脸。父亲从第二天起就没有起床。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父亲早上睡在炕上过,我告诉父亲棉花泡水了,父亲哦了一声,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我没有看到父亲的哭泣,但是我感觉到了他的难受,我从没有看到他这样过。
老天又一次摧毁了父亲的希望!
苍天啊!你对父亲怎么如此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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