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还没洗漱昏昏欲睡的我被枕边的手机震动打断,来电的是徐承,这么晚,一定发生了什么。挣扎起身,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风声呼啸。
庚子,我想离婚。
等一下!徐承你疯了吧,阿佑这么好的女人,跟了你十几年,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我不顾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打岔直言道。
她出轨了,我亲眼所见。电话那头的徐承听起来有一丝不安,但不及平常的那股暴脾气,完全不像一个小学毕业的乡下匹夫该有的冷静。后来事实证明,这硬汉的心着实伤到了,被真爱蹂躏的体无完肤。
阿佑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妞,清纯懂事勤快贤惠,过了二十岁待嫁闺中农村传统大姑娘,相亲的人也不少,愣是没相到喜欢的,直到经人介绍遇见隔壁村的徐承,处女芳心被俘获,这个比她小四岁的大男孩儿也同时陷入了爱河,一个是乖巧好脾气,一个是自立有担当,她俩一度成为一段被乡邻看好的姻缘佳话,大姑娘终于嫁出去了。
徐承两兄弟,一向宠爱长子的农村旧俗,在他身上完全莫名颠倒,幼年丧母,家父从来不拿正眼看他,不论什么都偏向弟弟,即便到了成家立业,也并没有任何正面的改观,连同阿佑一起遭受来自整个家族的排斥与计算。阿佑争气就争气在这,从不与长辈计较,以德报怨,励志通过双手努力打拼属于她和徐承自己的家,起早贪黑,柴米油盐,任劳任怨。也因此获得了邻上邻下一致好评,和徐承拌嘴吵架受委屈时,阿佑娘家人每次也都自然而然地据此给自家女儿撑腰,谁家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徐承你得知足珍惜。俩人婚后生活早已超脱爱情,血融于水的亲情,伴随一儿一女的诞生,新的小家庭欢乐揭幕,幸福指数直线飙升,暖。
生活如游乐场,即便排队再长,候场再久再枯燥,终究会遇到过山车,有的人等到的是惊喜,而有的人等到的是更惊悚的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徐承,就是后者。
今夏相关部门查的尤其严,所有手工作坊被迫关门停工停产, 阿佑是个闲不下来的女人,永远一副操劳的命,作坊的小老板也就有空子可钻了。为避免上头的检查,作坊便挪到了各个员工的家里。阿佑也在家接了些活,每次都是那老板亲自送材料过去,徐承工作早出晚归,一天不在家的时间比较长。来的次数多了,男主人又不在,岁月虽无情,但阿佑这个年纪的女人自有她的魅力,任何成年男子在心理处于"安全领域"的状态下分泌多巴胺,看起来似乎也太正常不过了。
徐承从不甘人后,和阿佑组建家庭后,更是打拼的厉害,任何一条可能发家致富的门路,他认准了就要尝试并坚持,过度劳累疲惫的身心,早已不同于其他同龄的80后。老实说,一天忙碌下来,就只剩倒头睡觉的时间了,哪还有余力寻思夫妻之事呢。
而阿佑却不同,三十多岁,正值一个女人心理与生理"双熟"的阶段,渴望的不再是大手碰小手的青涩爱情,她们更像是硕果累累的金秋,等待丰收,等待洗礼。不巧的是,来的那个人,不是辛勤耕耘的农夫,而是隔壁村偷吃的老王。作坊老板就这么大胆放肆地在阿佑面前甜言蜜语,听多了,耳根子也就软了。
那天徐承如往常出门上班,兼职的东家突然来电话,下午有新任务,得回去换件衣服,刚要踏进家门,看到作坊老板环抱着一个女人,怀中那人看起来并没有推脱的意思,定睛回神,那不是阿佑吗!徐承侧身往旁边阳台去了,换了身衣服便离开。他看起来很冷静,甚至乎是冷血,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欺负,怎么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打响了汽车引擎,直奔工作。作坊老板听到汽笛声想必心虚吓尿,再进一步犯罪之前,撒腿离开了,留下阿佑一脸茫然,作罢,此时理性上脑,罪恶感缠身,祈祷什么都没发生之前,徐承也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徐承看到了,亲眼目睹了一场内心演绎了千百遍的背叛。
不,她还是爱我和孩子们的,对吗?
她怎么不挣脱啊,她完全可以大喊旁边的邻居啊,她要是挣脱呐喊,我就立马冲上去打断那狗日的腿,可她为什么不呢!
徐承的心理斗争远不止于此,这个乡下匹夫平常的暴脾气此时被压制,但他还是愤怒的,难以想象的愤怒,他更是伤心难过的,一颗硬汉伪装下的心,脆弱的不堪一击。但他同时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理智,一个男人的气度,尽管很多人认为这是缺心眼。
徐承半夜没回去,站在风中跟我说:我明白,阿佑为了这个家的尊严付出了女人最宝贵的岁月,有苦不言一心持家,但她终究动摇了,这不一样,这是对我和她之间情感基石的粉碎,再多功高劳苦的付出,也无法阻止我重新审视这份感情。
挂断电话,没了困意。
我知道,徐承这次受伤了,但他仍在乎,仍深爱,姻缘未了,难舍难断。
更重要的是,阿佑早已成为他的习惯。
嗯,他俩不会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