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哭二闹

“这么快就知道是个儿子了？”易君贤撇嘴道，揶揄道：“医院不是不让查么，果然现在塞点钱，什么都能办到。”

孟金汾尴尬地笑笑：“你还年轻，等你上了我这个年纪，自然就知道其中的滋味了。我跟你嫂子离婚，也确实是我俩过不下去了。我一回到家，她就像审查犯人一样千方百计地审查我，鸡蛋里面挑骨头，寻衅滋事和我吵架，还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你说这是人过的日子吗？你说她拿着钱，出去旅游美容，过过自己的享福日子多好……”

“哥，那也不能老在外旅游啊。嫂子虽然喜欢围追堵截、捕风捉影，她还不是担心失去你。她一个家庭妇女，把你当成了她的天，现在你跟她提离婚，我觉得她心底肯定会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谁也当不了别人的救世主。我连我自己明天会遭遇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本事当她的天？再说了，我这么大个煤矿老板，逢场作个戏，又有多大的事儿？她不愿意忍，那就离了，各过各的。”

“一二十年不都这样过来了吗？睁只眼闭只眼的，又一二十年就过去了。到那时候，她闹不动了，你也没那么忙了，也许就好了呢……”

“会好才怪，你看这次，都追到矿上来了。她就是个那个性格，无事生非惯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给她通风报信的。这下正好，横下心离了算。”

易君贤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金汾见自家舅子不说话，感觉自己说话太不负责了些，赶紧补充道：“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的那三个煤矿，将来总的有一个靠得住的来接手。蓓蓓她一个女孩子，根本搞不好这些。让磊磊接，说句不该说的话，他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我可以对他好，可以安排他去很好的学校读书，但我不能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他。再说了，万一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他会不会怪我？会不会不认我这个爹？”

“怎么会呢？你跟嫂子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他哪有不认的道理？”

“这年头，亲儿子都靠不住，你还指望养儿子？你看老方，自己儿子女儿跑到美国去，这么多年了，哪里见着管他了。儿子还一个劲儿撺掇他把煤矿卖了，无非就是想着他那点老本呗。”

“一个孩子是一个孩子的秉性，真到了非离不可的地步吗？”

“你看看你嫂子那个性子，不离婚，不离婚，他能让小雪把孩子生下来么！以前说离婚，那都是说着玩，这次我看长痛不如短痛。你跟你嫂子离婚，你得帮帮我。我就怕那个烈性子，一时间拐不过弯来。这段时间，你帮忙看着你嫂子，劝劝你嫂子。不过说真的，你别学我这个样子，我这辈子是个混蛋，做过的坏事太多，没得救了。你读过书，好好对婷婷，将来我亏待不了你。”

易君贤摆摆手：“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嘿嘿，那就好，你呀，替我办件事。”孟金汾说。

“什么事儿？”

电梯停在十二楼，孟婷婷带着柳春梅回到老孟的家里。

房间里亮着灯，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10：30了，孟蓓蓓、孟磊磊和易小宝三个孩子正围在一张桌子上做手工课，听到钥匙开门声，都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妈！”孟蓓蓓长唤一声，兴高采烈地扑了上来，帮忙提行李箱。柳春梅却神色暗淡地“嗯”了一声：“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你俩暑假作业做完了没？”

“妈，还在做着呢，弟弟想折一个纸飞机，我陪弟弟玩会再做。”

“玩一会？还有五天就开学了，你们还有心玩一会儿，等到什么时候？……真是大的不让人省心，小的也不让人省心，你们就瞎闹吧，我懒得管你们了。管了也没什么用，谁知道将来还有点良心没有？”柳春梅说着，兀自换了鞋子进了卧室。

蓓蓓、磊磊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妈今天遭遇什么事了，说话这么夹枪带棒，正想开口问小姑姑，忽听卧室里传来嚎啕大哭声。

“呜呜——没有良心的东西，杀千刀的孟金汾……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小妖精除了会勾人，会花钱，还有什么好……小妖精会给你管家吗？孟金汾，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啊，你嫌弃我人老珠黄，想当年我跟着你的时候还不是一朵花……”

三个孩子都愣住了。

“姑姑，我妈这是怎么啦？”蓓蓓听着卧室里妈妈的哭声，纳闷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先去做作业，赶紧做完了睡觉，我进去看看。”孟婷婷说着进了卧室的门。

孟婷婷打开房间里灯，看见柳春梅正扑到在床上痛哭，枕头上沁湿了一片。

孟婷婷走上前，拍拍她的背：“嫂子，你别哭了，孩子们都在外面，你别吓着他们了。唉，我哥也是的，发什么神经要闹离婚，有了几个钱就要糟蹋。等我哥回来了，我一定教训他，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啊。”

“赔礼道歉——有什么用？他和那个小贱人在一起，我都看见那个小狐狸精了，他明目张胆的护着狐狸精，不管我。你哥他是真心不想跟我过了。”

“嫂子，不是我袒护我哥，现在有钱人都兴这个，管这个叫逢场作戏，不是真感情。嫂子，你说你也是的，干嘛总盯着这些，给自己找不自在呢，我哥他在外面挣钱，也挺辛苦的。再说，他飞在外面是老鹰，你抓又抓不住，还不如少操点心。你现在手里有钱，就好好地在家里待着，把家里的照顾好，把侄儿侄女的学习辅导好。在这个家里，你永远坐第一把交椅。等我哥老了，折腾不动了，还是得回到你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