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考分数线的公布，老父亲老母亲们五味杂陈的心渐渐落定，可我的心却还在风雨飘摇，为这几日陪伴他们经历的一切。

        那日，中考放榜，第一时间，小帅妈妈分享了孩子勇夺高分的喜讯，这个踏实沉稳的少年把初中阶段最好的一次成绩，贡献给了中考，着实可喜可贺。妞儿爸爸随后也告知了丫头有惊无险的结果，这个嗲妞模考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心态崩塌得让老父亲开始害怕，最终她能绝地反击，踏进心仪校，也算是风雨后见到了彩虹－－中考竞争本就不亚于高考，这一刻所有的欣喜，也堪比三年后的“金榜题名”。

        可考试充满了不确定性，有人得偿所愿，必然有人铩羽而归:那个热爱画画的大男孩本以为可冲击“江中”，结果出来却只是“盛中”，那个觉得“江中”十拿九稳的小帅哥，只能不情不愿去往“高级”，而那个悠哉悠哉的任性妞，考出了历史新低后，彻底不知去往何方……结果出来后，孩子崩溃哭泣，大人郁闷难过，也是这几日的不可避免。

      那晚，久不联系的老父亲突然打我电话，一声“蒋老师”声音出奇大，像是喝了喝了不少酒。他絮絮叨叨地告知，本应进震泽中学的丫头，生生少考了二三十分，江中能不能进都是问题。而读初二的小子分数出来，也是退步了一大截。

      “怪我自己，今年两头跑，跟本顾不了他们。”他情绪确实有点失控，但也在很努力地压抑。

      一直很佩服这位老父亲，认识多年，深知他从一个底层打工者，奋斗到本镇有厂有房有车，今年老家也开了新厂，其间甘苦难以言表。正因自己文化水平不高，老父亲特别看中学习，孩子一心向学，是他风雨无阻的动力。但他的教育方式难免简单粗暴，跟他商榷时，他还往往大手一挥:“这，没得商量。”这就是一位非常传统霸气的中国传统式父亲，即使在外遭受再多的困难挫折，他都能咬牙硬扛，而孩子的考试失利，却能洞穿他的内心，让他痛彻心扉。

      第二天，因孩子问题再次询问我时，他有点不好意思，说昨夜喝了一斤多的闷酒，真的醉了，还说他责怪妻子没有照看好孩子，那夜把娃妈也骂哭了。我说娃妈也不容易，他又是大手一挥:“那是她的责任。”固执而武断，确实是他的特色。可就是这样一位老父亲，这两天却在想尽一切办法，安排着两个娃的后续:

        “蒋老师，我想这样……你说怎么样？”

      “蒋老师，如果……，那我就打算……”

      电话铃声响起，一次又一次。雷厉风行的老父亲竟变得有些婆妈，但这犹豫不决的翻来覆去背后，全是天下可怜的父母心啊，明明知道伞破了，他们还是竭尽全力，想要为孩子遮去风雨，怎不让人唏嘘。

      老母亲告诉我，明天就要陪同小帅哥外出补课了。此一去，又是一个月，她还是全程陪同照顾，事无巨细。她已从小帅哥中考失利的打击中振作了起来，告诉我说之前翻篇，重新开始。

      那天老母亲打来电话，已是晚上十点多。一接通，便听到抑制不住的抽泣，考前稳稳震泽吴江线的小帅哥，只考了两千多名。

        “这一年白搞了！”老母亲很是崩溃，去年小帅中考失利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她的心底，小帅选择复读，家人自然无条件支持，这一年，风里雨里，老母亲想尽了一切办法，孩子也算争气，中考之前一直稳稳当当，未曾料想结果出来，终未能遂愿。

      “他一点也不知道要，竟说不想去补课了。”其实真正击垮老母亲的不是中考成绩，而是真相大白后，孩子随性的态度。老母亲早就帮小伙子找好了名师，原本成绩一出来，就要长途跋涉去“执经叩教”，哪料沮丧的小伙子直接丢给她一句“不去了”。

        万般滋味袭上心头，电话里老母亲嚎啕大哭，数落着孩子种种不是，她委屈而无助。很想抱抱她，她确实不容易。这一年，小心翼翼掩藏着心思，在孩子面前强颜欢笑，孩子考得好倒也罢了，考得不好，她的心情就七上八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在她看来，复读就是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游戏，除了赢，你并无第二个选择。

      这一年，实在憋得难受了，她才会小心翼翼联系我，她太需要力量和支持了。其实心底的力量永远是自己给的，老母亲大可以信任孩子，复读是小伙子遭遇挫折时的不二选择，他肯定比任何人都盼望来一场绝地反击，自然失败的反噬也会让他痛苦不堪。说些气话，做些傻事，也是有情可原，这一刻，父母的托底才显得尤为重要。

        好在第二天缓过劲来的小伙子恢复了理智，决定再次重新上路，老母亲这才放下心来，开开心心收拾行装，打算明天就要出发。

      这一天一地的折腾，很是伤人元气，老母亲上半年才动了个手术，至今还在恢复期呢。我嘱她路上小心，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她却笑呵呵告知小子假期的安排，我都能想象出她眼里冒着的小星星。这是一位传统而贤良的母亲，“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是她们信条，她们一辈子乐于奉献，全然不考虑自己的得失。惟愿孩子能懂得老母亲的不易，接下来的路能大踏步向前。

      还有我亲爱的漂亮姐们，为了落实儿子的学籍，各个学校兜兜转转，直到昨天下午事情才有了眉目。

      “吃点东西，觉一定要睡。”得知她已两天粒米未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自责自己没填好自愿，茶饭不思像个“神仙”。

      “我吃不下，一点胃口都没有。”两天的不休不眠让本就瘦的她又缩小了一圈，看着也是我见犹怜。想来劝也没啥作用，唯有儿子安稳了，老母亲们生活才会回归正途。

      这就是中国式的父亲母亲，平日里骂着打着各种数落，危难关头却还是把孩子拦在身后，自己不顾一切去冲锋陷阵，只想护孩子一世周全。经历这一切孩子是否会懂事感恩，还是一个未知数，父母付出一切，本就未想过需要他们回报，且一代一代从来如此。

      可怜天下父母心！

      曾无数次在无数个场合感慨过这句话，此刻却越发不想听到更不想提及，“可怜”二字背后的苦心孤诣，让人感佩更让人心疼。那被倾尽心力呵护着的孩子啊，你哪天才能懂得父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