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倾城,年岁久。
道景色不负,可有意使时间结下无情的果,全是祟念作乱。
你抛弃了自己,便被逐至天地之外。接着你尽情让自己沉沦,用劣质的颜料和着水泡在大大的染缸里,将身体的每一角染黑,以图融在如墨般的黑夜里。
你说,你在夜里出生,便要与它一生为伍,做它永久亲密的影子。
在冷风肆虐的夜晚,你只裹了一件轻薄的棉质的白裙,胸前是你最爱的流苏状的丝带。
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更衬你的脸如月色般清冷。
你被围困在黑夜,可你对它万分钟情。
你说,你宁愿白天在你的眼睛里死亡。
为了让两手不看起来那么颓废,你随手捻起沙发上的小黑皮包,不是跨在肩上,而只是用食指勾住,于是它便随着你的步调一直晃动,犹如一片受风指挥的落叶,在天空中摇摇欲坠。
你来这个城市已经一年有余了,可你还是没能打理好自己。虽然你在装扮上愈渐妩媚,妖艳的像正滴着血的玫瑰。
你长长的睫毛卷曲,一眨眼如蜻蜓微颤,从那溢出的眼泪不是泪水,而是清晨薄凉的露水,透着明晃的光泽。
不时有男人对你投来垂涎的目光,那火热神色中,是满腔的侵略与张狂,可若探囊取出其中之物,是一地的碎屑,只一阵轻风便可将它们扫荡干净。
你鲜少对外界的震动做出反应,不论那是冰凉的,热烈的,或是成份不明的交织品,你依然寂静的如一池湖水,只在意着天气变幻和季节冷暖。
有什么是重要的呢?你思索着,皱眉低头,自说自语。
之后在一个雨夜里顿悟,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因为所有遭受到的,被赞美的,诋毁过的字句,终究会无声流入时间最深的缝隙里。
已然化成灰烬的上一秒包裹着所有久远的曾经,而站在时间之门外的下一秒,早就做好了昂扬的姿态来吞灭现实的这一秒。
每次下班后,你总是选择草草结束自己的晚餐,不论是奶油面包或是方便面,你都觉得十分满足。也许做饭对于你一个人来说,是一件孤独的工程。
而你了然,与时间做这种无谓的反抗,是极为愚蠢的事情。
那些漂浮在水上的碎影尚且无法打捞,更何况是还未显露过的火焰或冰山呢。当心上落满了灰尘,便知那是日月积攒的结果。
你在今夜出走于这个小屋,瞳孔如墨,目光如炬,嘴角不自觉的颤动着。当别离了那门槛,便暂时隔绝了潮湿的现在,融入闹哄哄的人群里。
街头人影重叠,你发觉那气味并不好闻。其中有粘稠的汗味,劣质的香水味,和各种冷的热的食物交杂的味道。你把头扭向一边,本能的抗拒接受这气味。
你找到一处湖边,婉婷的坐于岸上,看夜湖的灯火璀璨,深静的湖水不言一语,风不时搅动着映在湖面的星影。
你的发丝垂于耳畔,遮挡住了眼睛,你正要伸手把它挽至脑后,一个你熟悉的男声在你右耳边响起,“嘿,好久不见,”
他褪去了孩童般的笑容,进化成男人所特有的魅惑的笑。
大二时的暑假你遇见了他,当时顿觉三生有幸,仿佛你之前的存活的岁月是一坛还未酿开的酒,直到与他相碰撞,他便成为了你的酵母,你蜕化的浓烈滚烫,而他是你唯一的赎者。
五年来,你们之间的爱情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一副褪色的油画,被岁月放置烈日下烘烤,光泽不再,你却执拗要将它复原。
“我穿这件蓝裙子好看吗?”你套上他特意为你买的那件蓝色流苏裙,充满期待的问他。
"嗯,当然咯,小公主,你在我心里永远最美呢……”你与他四目相撞,他眼里有星星一般的光,微笑用手轻轻的捏了捏你的脸蛋。你身子一软,醉倒在他怀中。
可时间是风沙,卷走所有包藏爱的包裹,随之洒落在无垠的大海里。
一次你回到你们的小屋里,发觉他正在收拾东西,"你要去哪里?"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厌倦了,这样的人生太过无聊。所以我们,分手吧。”你憋紧了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与其是说厌倦如此的人生,还不如直接道出他不再爱你的事实。
他给你残忍的成全,你还以他倔强的洒脱。从此时光允诺,你们互不相欠。
之后你隐匿在时光的缝隙里,在那里,阳光忽明忽暗,你的双眼朦胧,肆意任这世界迷离,混乱。
你是一根刻满虫眼的树枝,却没有另一个根长满疮痍的树枝来与你相匹配。所以你游走在尘世边缘,一天天靠打发度日。反正死后自有时光数落,可那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你本以为你和他之间再无交集,可命运又踏过早已腐朽的誓言,将所有枯枝拾起复原成另外一种鲜嫩,呈在你眼前。
你将眼光落在他身上之前,便已醉倒在多次梦见现已成真的遐想面前。
虽然你明白,他早已变了。他在时间的驯化下,长出了尖利的獠牙,会不经意让接近身边的人受伤留血。
可你坚持的理念是,醉在这一时,便永远都难以醒的过来。
如此的话,这永世都是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