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救人
作者/不醒编辑/夏夜微风
1
陈先生在电脑前疯狂敲键盘，每一下好像要把按键扒下来。
穿花衣裳的中年女人叫儿子出门买酱料，说等会腌肉。
陈先生说：“妈，你不要在我忙的时候喊我，好吗！烦人。”
“你不吃饭呐？”
“吃，现在不还早，等会再买，急什么！”
陈先生双手继续在键盘上舞动。
陈妈翻出口袋，把零散的钱放在桌上，“我把钱留着，晚了我没回你就先吃饭。”随后出门。
“你可不要打麻将打得太晚！”
门关上，屋里只有清脆的键盘声，陈先生在屏幕上留了一句话：“我就是键盘侠，治的就是你们这群网络怂货，怎么着吧！”
2
余茵和秦芝是不同大学的医学生，她们读完二年级后，相约暑假逛街。
两人老远见到同样身穿宽松衣服的女孩，尖叫——“啊！”，接着她们朝同个方向跑到一起，拥抱起来。
“秦芝啊，秃头没？” 余茵撩起秦芝的刘海，激动地说。
秦芝按下余茵的脑袋，看着一小处白白的脑壳说道：“啧啧啧，快秃了。”
这是医学生的日常问候：今天你秃头了吗？
秃头可以表现学习的认真程度：你秃了，认真学习了，请走上硕博连读的道路；你没秃，看来学习不太认真，为你以后事业发展考虑，还是赶紧趁着本科毕业转行吧。
前些年，她们因学业繁忙，选择留校，今年想要回家好好陪陪爸妈，于是考完期末考，订了回家的机票，得知闺蜜也要回来，于是约出来逛街。
“好久没逛了，不知道这地方变了没。”
“好像新开了家商场，我们转转？”
商场是女孩们的天堂，但凡有奶茶和服装店，她们会半天才出来。
秦芝和余茵买了两包衣服，准备回家，商场中忽然爆出一声惊叫。
一位穿红色花衣裳的老太婆倒在地上，她举着手，手背微弯，指着某处。
秦芝和余茵像被某种力量裹挟，她们挪不动步伐，眼瞳颤动。
有患者。
这是她们第一反应。
选择医学专业的学生，进入第一课前都会向希波克拉底宣誓，他们始终记得那句话：“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
可是她们也没有忘记，专业课老师多次提醒，医学生在保护他人之前，要保护自己，现在医患关系很紧张，如果不能保护好自己，那么也无法保护病人。
新闻每爆出一件医患事件，她们的心就提上一些。医生最终死因可能不是过劳，是他杀。
“秦芝，我们走吧。”余茵拉她衣袖。
“我……我想要去帮忙……”秦芝放下衣服，小跑到老太太身旁。
老太婆手直不起来，身体持续颤动，好像身体内安了一个振动机。
秦芝心跳很快，手不自觉抖动，她解剖过青蛙和兔子，却对没法确定病症的病人无所适从。
老太太嘴角流出白色唾沫，紧紧抠住秦芝手臂，没一会儿垂落。
秦芝看到一个生命在慢慢流逝，医生绝不希望见到此般场景，她心一横，强迫自己冷静，观察病患体征。
秦芝撑开病患眼皮，瞳孔涣散，白沫不停流出，听了听心跳，不齐，同时伴随轻微颤抖。她的医学之路才刚刚开始，脑中学到的知识乱作一团，没法提取有效信息。
老太太昏厥了。
余茵拨开人群，大喊：“有叫救护车吗！”
路人摇头。
“都散开，不要挤作一团！”余茵奋力开出一条路，拨打急救电话，另一边秦芝开始给老太太做人工呼吸。
救护车来了，但是老太太已无生命体征。
他们搬运的不是病患，是尸体。
秦芝和余茵听到老太太死了，眼泪夺眶而出。
“我们……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
一名医护人员站在她们面前，“你们是医学生？”
她们点头。
医护人员轻拍她们的肩头，“这事很正常，遇到并不是坏事，每个医护人员都要经历别人的生死，等你们不害怕了，就能独当一面了。”
医护人员把软趴趴的尸体搬上救护车，开远了。
3
老太太走了，但围观人群未走。
他们指着两女孩，说道：“你们两个，我都不想说了，不会救人还救，这下好了，把人救走了，真不知道你们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就是说啊，你说你们是医学生？你们怕不是读了个假医学院，高考多少分啊，怕不是专科生喽。”
“有证吗？医生不持证上岗这是犯法吧？你们是黑心医生。”
“不是，我们不是……”她们的声音太微弱，被突如其来的恶念冲走。
秦芝和余茵在学校努力学习，她们经常复习到转钟，想要取得好成绩，就得下苦工，她俩很少出门玩。
别人假期都和室友出门玩，她们假期互相抽查学习情况，秦芝还因为犯困在床上阻隔栏绑了个白条，扯住自己脖子不让头下垂。
背后的巨量付出被这些人轻飘飘地否定，换谁都不好受，她们走出商场，本来是开心的一天，但最后好心情都不见了。
与此同时，离开商场的秦芝和余茵目睹了一场车祸，一个微胖的女人倒在地上，手指着她们，嘴巴一张一合，像金鱼搁浅，怎么努力，生命还是一点点消失。
他们没有过去。
4
陈先生小憩过后，发现了这段商场的视频。
看了整段模糊的视频，他困意全无，两女孩救一个老太太，没救成。陈先生冷哼一声，“有病，没事瞎掺合啥！”
他在网络上写道：“建议给两女孩留级，等她们把整本医学书背下来才准毕业。”
有网友反驳，说医学生很辛苦，不要乱否定别人。
他回：“如果我是医学生，我肯定先判断病人的病症，如果判断不出来，说明我学艺不精，这是缺点，我改正，不过不会像这俩傻逼，啥都不会也敢向前冲，如果是这样，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网友被他吓退后他长舒一口气，眼看天黑了，几小时没有喝水，口干舌燥，肚子适时叫了几声，像妈妈提醒他吃饭。
陈先生瞧见桌上几张绿色钞票，抄起出门买米粉和啤酒。
辣味充斥整间屋子，陈先生嗦粉，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不过瘾，开了啤酒下肚，让他连连叫爽。
酒精让陈先生迷醉，他缩在破洞沙发上，昏昏睡去。
半夜，电脑屏幕仍然亮着，手机发出一声声啸叫，惊醒的陈先生胡乱摸茶几，没看号码就接了电话。
“你好，陈先生是吗？”
“是我。”
“这里是医院，您家老太太被车撞倒，请您赶紧到医院一趟。”
陈先生趿着拖鞋赶去医院。
半夜医院相较白天安静，走廊响起陈先生慌乱且清脆的脚步声。
几名护士围在一个病房前，他上前询问自己的妈在哪，护士自动让开一条路。
穿黄花衣裳的陈妈躺在白色床上，没有呼吸罩，没有心电监护仪。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静默站着。
陈先生脖颈发红，青筋暴起，“妈！”他大叫一声，所有医生护士都被吓得耸起了肩。
他跪在床边，眼泪像夏季的暴雨，鼻涕沾在床单上，印子明显。
“妈你怎么了！妈！你不要丢下我啊，你走了！谁给我洗衣做饭啊！”
陈先生意识到了什么，他抓着身边的医生和护士，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尽力救他妈。
医生说送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不行了，任凭他们医术再高超，也回天乏力。
陈先生说，“不可能，这么大一个人倒在路上难道每一个人看到？你们啊，冷血，冷血！我要求那段路的监控录像，我不信没人救我妈！”
他被带到了警局，警察调出事故发生的路段的监控，最关键的那3分钟，他妈走在人行道上，一辆大卡车手刹坏了，速度像海边的燕子，冲过来，瞬间卷过人行道上的陈妈。
车子开过，她成了一个没法站起来的中年女人，。
事故地还有两个互相牵手的女生，她们边走边抹泪，大概站了3分钟，两个女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先生咬牙切齿，“我就说路上肯定有人！这两个女孩为什么不救我妈！她们知道如果出手相救能避免一个家庭陷入不幸吗！”
5
这件事被记者报道出来，事故现场出现的女孩为两名医学生。
有网友指责他们亵渎了医学专业，建议学校帮他们转专业；有网友担忧如果以后去医院碰见毫无人性的医生那自己会不会出事？
还有网友说她们其实是专科生，学习成绩不好，即便学的是医学专业，也没有能力救人。
各种言论满天飞，一时席卷了这两个女学生。记者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展示事实，也为了后续需求，找到了这两个女学生。
他采访了秦芝和余茵，问她们为什么车祸现场不去救人呢？
她们深吸一口气，通红的眼眶中立马被泪水浸湿。
她们说：“我们没有执业医师资格证。”
END
故事为原创虚构，切勿深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