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前曾读到过这样一段话,“我们就像生活在这尘世间的游牧民族,处处生根,却无处扎根”,当时正值走出校园不久,四处奔波,饥寒交迫,穷病交加。而今一切都如雪上鸿爪般随风散去,唯有这段话如潜伏在心灵深处的毒蛇般挥之不去。
我们每个人都以啼哭的方式降临这个世界,最后又无一例外的以啼哭的方式将生命之幕落下,究其原因,大概是人生之苦实在多于乐的缘故吧。
既然如此,如何比较圆满的走完这一生,想必是千百年来万千人不断探寻的话题,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的,就像此刻的你我,盯着电脑的屏幕,手指不停的在键盘上敲打,但回过头来一想,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名还是利?好像都不是,自古就有“文能穷人”的说法,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但能靠写作名利双收者,实在是凤毛麟角,大多如你我者,或许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宁静,或者说的再矫情一点,就是想找个地方将自己的灵魂安置妥当。
想想这些年走过的路,从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衣食无忧,不管身处何种境况,写作总是能让我找到自己的路,那样的日子,虽然窘迫,但心里是充实的。可最近几年,因琐事将笔阁下之后,心中时时充满焦虑,也不止一次的想将笔再提起来,但正如一位朋友所说,将一件东西阁下太久,想再拿起来实在太难了。
但有些事情,即使再难,也要去做,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我,一旦搁下笔,我的心灵就会变成荒原中的枯井,没有了水分的滋润,这荒原很快就会变成荒漠,我的灵魂,只能在这荒漠中游荡,再也不会找到安放的地方。
或许我这样说,许多朋友觉得有些矫情,不就是不码字嘛,至于说的那样严重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如果你了解了我与文字所有的情愫之后,我想你一定不会再对我的话产生怀疑。
还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作为高二学生的我实在是太累了,趴在桌上不一会就进入梦乡。但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都清楚,课桌上的梦,能香到哪儿去?猛然惊醒的我,慌忙拿起刚枕在脑袋下的报纸装模作样,当确定这不是在课堂上时,身心才慢慢放松下来。
梦醒之后,该做些什么呢?学生嘛,似乎除了读书,再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了,就当是打发时间也好。
现在想来,人生的有些事,似乎就像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一般,这随手的一翻,竟让我与文字结下了不解之缘。
“板凳甘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这是我当时从那张报纸上读到的话,写这句话的是一位身患重病的教授,名叫孟二冬。
后来的日子,我不自觉的开始向这句话靠拢,每天的日记,不再是泛泛而谈的流水账,这句话就像一根魔法棒,慢慢的将我引向心灵的深处。
走过那段紧张又艰苦的岁月,一踏入大学的校门,空前的自由让我一时无所适从,经过一段眼花缭乱的社交生活之后,发现那些轻易得来的光环并不能让我得到满足,心灵逐渐空虚,浮躁的情绪一天胜似一天,焦灼的灵魂,不知道该向何处安放?
就在这个时候,我又无意间读到了柏杨先生的《丑陋的中国人》,在期间,有这样一句话再次唤醒了我,“不为君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这话和孟二冬教授的那句话交相辉映,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地烙印。
我后来写东西,几乎完全是跟着这两句话走的。
现在想来,不得不说那是一段安宁充实的日子,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写东西,连上课几乎都成了副业。临近毕业,当老师问我是否继续读研究生时,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原因很简单,研究生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要想写出好的东西,必须接受社会的锤炼。
当时虽然在一些小报上发表了几篇文章,也有编辑找我约稿,但我心中一直坚决的认为自己写的东西实在是狗屁不通,所以都莫名其妙的拒绝了。
就这样,我走出了大学的校门,完全不顾身后恩师惋惜的眼神。
初入社会,我没有感受到学长们口中的那种残酷,反而有了一种“海深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快感。可谁曾想,就在我鼓足干劲策马奔腾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早早的为这一切画上了句号。无可奈何的我,只能进入体制内混日子,心中想着,总有一天,我会东山再起,而支持我这个信念的,就是文字。
带着这样的信念,我游离于各种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之外,以一个过客的身份继续着我的写作生活,这期间我没有投过一次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五年,我积累了上百篇散文、短篇,写了大半部长篇,自认为写的东西不再狗屁不通,便联系编辑,看是否能够给我的大半部长篇小说一个出路,可谁曾想,毁灭性的打击就这样出现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当我满心期待的将书稿呈给编辑时,得到的答复是,“写的还行,我可以给你六千块将书稿买断”,当时我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记得我回去之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将存有全部书稿的电脑砸的粉碎,从此搁笔!
时间一晃又是好几年过去了,当时的那种心境早已时过境迁,可搁下的笔,却再也提不起来。
而今,我已过了而立之年,早已不是那个只靠一腔热血生活的青年了,有时回想起当时的所作所为,心中难免会暗自发笑,不禁一声长叹,文学青年的内心,真是脆弱的可以,伤不起啊!
这些年,忙于生计,很少去想写作的事,等到生活终于安静下来,才发现心中积累的淤泥实在太多了。在尘世中摸爬滚打,一步步走来,心总是悬着的,从来没有过一刻像与文字打交道时那样安宁,充实。及至今日,感觉自己的心灵就像高高悬挂在空中的鸟笼,没着没落,无精打采。
或许只是一个偶然,昨夜这里突然落了一场雪,看着朋友圈里各种顺理成章又很不合逻辑的图片及文字,心里的某个地方莫名其妙的被触动了。
为何我们能够处处生根却无处扎根?或许仅仅是我们破坏了扎根的土壤,写作本来就是自己的事,说的深一点就是用文字与自己的灵魂对话,用言语改善心田的土壤,从而为灵魂找一个合适的安置所,除此之外,说再多的都是虚伪,究竟,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过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