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现断残红。
一团飞鸟,成排成行,却不知飞向何处,只是渐远,直至消失于天际。
“孤鸿悲落日,众鸟觅栖枝。”栖枝双手撑着下巴,神情望向远方,若有所思,若有所望。留下窗外静谧旷野,还有桌上未写的模拟卷。
栖枝叼着笔:“啊我的外公呀,还不来吗……”
“叶栖枝!试卷做完了嘛,你又发呆,唉。我说过多少遍,期末要到了,你……”叶玲双手叉腰,高瘦的身子直挺挺地立着,远看像极了大竹杠。只是形像,却不如竹子般静谧,倒如麻雀般,不管不顾地喧闹着。
栖枝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早已习惯叶玲这般念咒式的催赶,以及无可奈何的喋喋不休。可惜与叶玲的宣战一旦拉开序幕,便一发不可收拾,戛然而止后,确有一种浴火重生的喜悦。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栖枝扫过窗外风景,对面房子的灯不知何时亮了,那一抹暖光,黄色的,透过栖枝的心里,总觉得暖洋洋的。她轻扬嘴角,眼睛弯成一轮月角。
栖枝随手抓了一件外套,拖鞋拖鞋三步并两步,亦或者两步并一步地跑着,跨出门的那一刻还不忘丢了一句“妈我出门了。”只留得厨房里叶玲,拉着松松垮垮的围裙,无奈地摇摇头。
街上静谧无人言,风用力的吹着。此时的天灰蒙蒙的,却也无一颗繁星。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两声狗吠声,吓得栖枝赶忙加紧脚步,栖枝拽了拽外套,想不透这么短的距离,自己竟走了一个世纪般。又是一股无奈之劲。不远处那团黄色的光越来越亮,栖枝的脚步越来越轻,她总觉得,那是通往另一个神奇世界的大门,以至于临近时,还不忘拨弄下凌乱的头发。
“外公,栖枝来啦!”随即,门吱嘎一声,栖枝闯了进来。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呀!外公放下烟斗,咧开嘴笑着,似乎想急切抱抱眼前的孙女,可惜这久久拖住身子骨的病魔,硬是逼迫得他少了扑上去的勇气。外公缓缓的从木椅上站起来,他使劲力气伸出双手,将栖枝揽入怀中:“我们栖枝来啦!外公真高兴。”只是双脚颤抖着,抖得厉害。
“外公,你都多久没回家啦,我可是天天看着您家的灯何时亮呢!”外公看着眼前撅嘴的栖枝,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黄牙,这一笑,笑出了好几层深纹。岁月真是把刀,把外公的脸刻得皱巴巴的。只是略显混浊的双眼,透出无尽的疼惜。
外公年轻时是一名书生,年迈了是一名老书生,总之,外公的一生,都为书而痴狂,为书迷恋。
外公年轻时患烟瘾,年迈了烟瘾越深。总之,外公的一生,都为烟而痴狂,为烟迷恋,而终为烟所迫害。
“又有神鸟,其名栖枝,性喜洁,终身居于树上,非死不得落地,可愈百病。”
十八年前,喜得孙女,日思夜想终于取名栖枝。可十八年后,栖枝未能治愈外公的病。
他忽然倒下,没有一丝防备。吓得栖枝又哭又喊,惹来了邻居的围观,叶玲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神情恍惚。
别走。
别走……求您……
“外公……栖枝不要你离开。”
这尘世的喧嚣,终有一刻恢复宁静。而这一刻,藏着多少疼痛。
疼痛,是疼还是痛?
只是栖枝,唯见外公,方才落地。
外公沉睡着,整个世界都是昏沉的,就连繁星,一颗也没有出现。
这之后的之后,并没有因为一句“别走”而有任何的变化。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个世界,只一句罢了,便了了。
“外公,你知道栖枝吗?孤鸿悲落日,众鸟觅栖枝。你会化成鸟,寻觅我的对吗?那就别走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