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武王三十五年,深秋。
枯黄的落叶铺满了通往随国的驿道,楚军大营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中军大帐内,楚武王熊通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如纸。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与死神搏斗。
"大王,药熬好了。 “ 楚军太医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跪在榻前。
熊通勉强撑起身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胸口的剧痛。他望向帐外,夕阳的余晖透过帐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寡人......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熊通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帐中众将闻言,纷纷跪倒在地。
上大夫屈暇上前一步,眼中含泪:"大王切莫说这等丧气话,我军已兵临随国城下,不日便可大获全胜。"
熊通苦笑一声:"寡人征战一生,从未想过会在这等时候......"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屈暇连忙上前扶住熊通,却感觉大王的手异常冰凉。他的心一沉,转头看向太医,太医轻轻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夜色渐深,熊通的气息越来越弱。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握住屈暇的手:"传寡人遗命......不得发丧......继续进军......务必......迫使随国签定合约......"
话音未落,熊通的手已无力垂下。
帐中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在风中摇曳。
屈暇缓缓起身,擦去眼角的泪。他环视帐中众将,镇定地厉声说道:"诸位都听到了大王的遗命。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泄露大王驾崩的消息。违令者,斩!"
众将齐声应诺。
次日清晨,楚军大营依然旌旗招展。屈暇命人继续修筑营垒,架设桥梁。他悄悄换上大王的铠甲,坐进中军大帐批阅军报。
"报——"一名斥候飞奔入帐,"随国使者求见!"
屈暇心中一紧,脸上却不露声色:"宣。"
随国使者入帐,见"楚王"端坐案前,连忙行礼:"外臣参见楚王。我国君上愿与贵国议和,不知......"
"议和?"屈暇冷笑一声,"我军兵临城下,你们现在才想起议和?"
使者额头冒汗:"这......随国君主愿献上黄金万两,美女百名......"
"不够!" 屈暇猛地拍案而起,"若要议和,随国必须与楚国结为兄弟之邦,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使者面露难色:"这......"
"回去禀告你们国君," 屈暇厉声道,"若不应允,明日此刻,我军便将攻城!"
随国使臣仓皇退下。屈暇长舒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望向帐外,夕阳如血,映红了半边天。
夜幕降临,屈暇独自来到熊通灵柩前。他点燃三炷香,轻声说道:"大王,臣等定当完成您的遗愿,迫使随国臣服。请您在天之灵,保佑我楚国......"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屈暇大惊,忙走出中军帐。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杀声四起。
"报——"一名士兵飞奔而来," 随国夜袭我军左翼!"
屈暇握紧佩剑,厉声喝道:"传令,全军戒备!守住营寨!"
战鼓隆隆,楚军将士在夜色中与随军厮杀。屈暇站在高处,望着远处战火,心中祈祷:大王,请保佑楚国渡过此劫......
黎明随军终于退去,楚军虽损失惨重,但总算保住了营寨。
屈暇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大帐,却又见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来:"大人,随国使者又来了!"
屈暇强打精神,连忙换上楚王铠甲。当他走进中军大帐时,随国使臣已等候多时。
"外臣参见楚王。"随使臣深深一揖,"我国君上愿接受贵国条件,与楚国结为兄弟之邦,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屈暇心中大喜,面不动色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国君亲自来楚军营,与楚歃血为盟。"
随使臣面露难色:"这个......"
"怎么?"屈暇冷笑,"莫非你们国君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不敢不敢," 随使者连忙说"外臣这就回去禀报。"
三日后,随国国君亲自来到楚军大营。屈暇命人在营中设下祭坛,与随君歃血为盟。
直到随君饮下血酒的那一刹,屈暇终于松了一口气。
盟约既成,随军退去。屈暇才下令发丧。
当楚军将士得知大王早已驾崩,无不痛哭失声。
"大王," 屈暇跪在熊通灵前,泪如雨下,"臣等幸不辱命,已与随国订立盟约。请大王安息吧......"
萧瑟秋风卷起满地落叶,楚军缓缓撤兵,踏上归途。
熊通的灵柩被安置在由八匹白马牵引的战车上。屈暇跟在灵车旁,望着远方楚地连绵的群山,心中百感交集。
这场惊心动魄的博弈,终以楚国胜利而告终。
楚武王熊通,这位戎马一生的楚君王,永远铭刻在楚国史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