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栎林
01
最近降温降得厉害,一点儿都没有春天和风细雨的样子,倒是像转角进入了初秋一般,温度一下子跌到了个位数,让人开始想念午后透过窗来暖洋洋的太阳光了。但阴天里,被雨水刷过油亮油亮的绿色还是提醒着我这里是春天,只不过有些不合时宜的冷罢了。
02
每每遇到这种冰凌凌的“冷”时,就会有种一下子被击中的感觉。应该是十年前吧,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推着自行车走进了某个初秋的早晨,依然继着昨夜淅淅沥沥的秋雨,灌满了冷空气。小巷子,坑洼湿滑,翻起的水泥地里蓄满了雨水,周围散落着砂砾,墙角的苔藓还在挣扎着不愿褪去最后的一抹绿色。我小心翼翼掌着车把,挑选最合适的行进路线,可难免会压进深深浅浅的水坑。被挤出的雨水,泼向两侧,像是一对浑浊不清的翅膀,没有晶莹透亮,没有七色彩虹,还没张开就迅速收敛起来,怕是不小心被人瞧见,会被嘲笑是一朵多么丑的水花。
前后两排平房隔开三米左右的距离,就构成了巷子,我家在五巷,门前有四颗柿子树的那户。晚秋时,总是欣喜地拿着长竹竿挑落枝头的柿子,在放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吃到丝丝甜味的柿子了。到那时枝头的柿子的确像小学课本里描述的那样,“像一盏盏红通通的灯笼,挂在枝头”,尤其是下雨的时候,这橘红色被洗刷得愈发鲜艳刺眼,仿佛是灰色的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招摇过市。巷子尽头就连接着主街了,几十米的距离,愣是骑了差不多要五分钟才到。走上主街,就平坦的多了,都可以听到车轮压过柏油路面“腻腻”的水声了。拐过几个路口,进入另一条街,一瞬间,心头一紧,好像不小心打扰到了本不应被打扰的世界,不知不觉间,随着周围空气的凝固,时间开始结冰,我放慢了速度。
一场秋雨一夜之间吹落了所有的梧桐叶,安安静静,冷冷清清,铺满了整条街,从前往后,从左到右,一层叠着一层,一片倚着一片,密密麻麻,影影绰绰。雨水漾起的雾气随意飘散,两边的店铺都死死地紧闭着,遥远得仿佛从上个世纪就没开启过似的。我手足无措地停下车,踩在梧桐叶上,仰头望着天空,雨水在空中拖着痕迹,直直地落下来,感觉很荒诞,感觉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感觉时间一下子也苍老了许多,感觉落在脸上的雨水很冰很冰,快结成霜要……
03
每每遇到这种天气的时候,就会回忆起那个高中的早晨,冷得很相似,只不过物是人非了……
至于后来我是怎么到学校的,什么时候到学校的,是不是迟到了,是不是晨读时又睡着了,是不是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那种荒诞不经的感觉,直到现在。
04
和有些人一样,阴天总是让我抑郁起来,要是常年呆在下雨的地方,很难确保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阴天一点都不快乐,但,适合睡觉。不管什么温度的阴天,都挺适合睡觉的。所以,我不讨厌下雨的,就像不讨厌黑暗一样,它们总是可以为我带来独处时的舒适感,可以不用再绷紧身体和精神了,似乎面前就是一大滩一望无际的草原或海洋,什么的感情都可以交过去,即使没有回应,也不会感到任何失落,只要“有人”在听就可以了。而自己就像一只猫,被顺理舒服奓起的毛发后,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安然地睡去。窗外滴答滴答的落水声,在睡梦里也会悠地柔软起来。
学生时代总是缺觉。因为我是狮子座的,而狮子们每天只拿出三四个小时填饱肚子,其余都在阴凉的树荫下睡觉,所以我觉得自己有权利多睡一点,按照这个“神逻辑”,我的名字也因此没少被我们班的大班长挂在黑板上,一挂就是一个早自习,班会上也没少被老班“耳提面命”,作为班里的反面教材大力推广。可依然精神倦怠,睡意十足,笔记本上是各种的鬼画符。
大概是因为在长身体吧,大概是因为厌倦了千篇一律的应试教育吧,大概是因为习惯了昙花一现后泯然众人的成绩吧,大概是因为从没有一个说得来的朋友吧,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被打上了好学生的标签吧——我自身竟也认为这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从未有过动摇,所以从没有叛逆过,所以也就从没有过青春吧。
你的青春被狗吃了吧,是呀,我的青春确实被狗吃了啊。
05
工作以后,才总会想起学生的往事,虽然大多数都已模糊不堪,如墙皮剥落,碎成尘土。清醒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拾不起旧时光了。也许,也真的只有梦境可以将潜藏的往事翻出来,重新演绎我的旧日时光。
如果可以回头,我想重新来过。
窗外的风呼啸着吹过,晃动着窗户,发出闷闷的声响,然后阴天更加的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