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她结婚生子,白发苍苍,终于想起来回到当年的老房子。离开前她留了张纸条:等我一下,我会回来的。他真的一等47年,沉默地坐在原来的地方,低着头等她抚摸,还是年轻的样子,眼神清澈明亮,望向她时有波动的深情。
一个阔别多年的拥抱,一场亏欠时光的重逢。
她辜负了他的少年,可这原本就不是个爱情故事,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有些框架打不破,有些距离跨越不了。在纯爱电影的包裹下,也许导演还想讲讲自然和人性,人的善良和罪恶,超现实的泯灭和拯救。
记得当时年纪小,十多岁的患病少女遇到还未驯服的狼少年,从厌恶到接受,从喜欢到离别,都像是一瞬。我记得的镜头里,顺颐在耐心地教他洗漱吃饭穿衣服,教他识字,带他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哲秀总是沉默,只会在大块的钢铁砸向顺颐的时候,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把她护在身下,背上灼烧出大块红色的伤口,抬头却看着她笑了。也会在别人给他糖果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看向顺颐的方向,低下头长久思量,掌心沁出黏湿的汗水。
这就是爱呀,不参杂污秽的,最干净的喜欢。
印象很深的是那段他们在淡青色夕阳下的奔跑,患病的顺颐露出那样好看的笑容,呆愣的狼少年追逐着她的脚步,阳光跳跃在脸上,发丝飞扬在风里。那样一个瞬间,让人觉得是年少时爱情最好的样子,青涩,活泼,有跳动的心脏和滚烫的热血。可是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爱情的呀,一段超现实的魔幻爱情,一场唯美寂静的人狼爱恋,要怎么有未来?游走于世界尽头的两个孩子,小心翼地靠近,彼此拥抱,互相温暖,到最后还是一步步走远。
顺颐晕倒在地上的时候,哲秀迟疑几秒,冲过去抱起她,被光线打亮的眉眼全都是焦急。他抱着她行走在落日的边缘,一家家找人求救,不会说话,就只那样固执地抱着她。
镜头推近又拉远,蒙太奇剪切下有交错的身影,庞大的山水和阳光,最后都淡出了画面的中心。
后来哲秀有一段被锁在屋子里时踮脚张望的时光,顺颐说坐下,他就坐下,马上又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透过小窗口看她,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像小孩子玩的游戏,浪漫又天真。顺颐拿着一本书走进屋子去看他,对他说:“这本书是我爸爸买给我看的,可我还一次都没看过呢。以后我也不打算看,因为由你来念给我听。等你学会认字说话以后,到时候你来念给我听。
后来哲秀真的学会说话,能念给她听了,可是已经过了好多年,时光都老了。
离开前她说:“就算你真的是怪物,我也不会在乎的。”
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说:“不要走。”
顺颐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想要他活着,拳打脚踢赶他走,指甲划过少年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而他只会说:“不要走。”
47年前她留下纸条说:等我一下,我会回来的。
47年后她才回来,她说她已经结婚生子,忘了他那么多年,说他傻,说自己老了。他相多年前一样沉默地听着,轻轻拥抱她,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不是的……你还和以前一样。你的手、嘴、眼睛,现在还是一样漂亮。真的,真的好漂亮。”
她在他心里,永远是那时候的样子。
然后她再一次离开,在一个雾气深重大雪的早上。
哲秀站在老房子的门前,站在一片白花花的雪光里,目光长久又寂寥地追随着车子离开的方向,长久地等待下去。
一个因为一句话等了47年的男孩,一场凌驾世俗之上却无疾而终的爱情,要怎么不让人动容?明明只是个故事,只是一场电影,可它弄哭了那么多人。
这部影片里,有些人的身上流着最邪恶的血,做着让人不齿的事,狼少年的身上却闪烁出人性的真诚和执着,听起来荒谬又苍凉。在被顺颐遗忘的那些年里,谁也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等待,他在想什么。只是到故事的最后,也许除了仓皇的少年爱,我们还能看到一些更让人动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