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残忍的生物

写作于2017年3月19日 微信

非攻

重读鲁迅的小说《故事新编》中的【非攻】,体会到一些过去未曾体会到的寓意。

「唉唉,你們儒者,說話稱著堯舜,做事卻要學豬狗,可怜,可怜!” 墨子說著,站了起來,匆匆的跑到廚下去了,一面說:“你不懂我的意思......」

前两天聊起“许昌人”,大约相同时间,朋友圈里传阅了一段视频,是中国国家博物馆的袁硕先生讲解人类进化史。智人之所以有今天,全赖于他“消灭”了与之争夺自然资源的其他动物,甚至其他“人类”。有朋友告诉我,看到这段视频甚为震惊,许多实事早就知道,却从来未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智人是自然界最残忍的生物,也是最孤独的生物。

何曾有哪个物种,这里说的是狭义的“种”,大规模地屠杀自己的同类?何曾有哪个生物制造出可以毁灭自己、毁灭文明、毁灭世界几百千次的武器?

《论语》【宪问篇 第十七 章】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管仲是齐桓公的重臣,辅佐桓公成就称霸诸侯的霸主地位,所谓一匡天下。然而管仲曾经是公子纠的谋臣,因争夺王位公子纠为桓公所杀,管仲并未追随公子纠而死,子贡质疑他是否仁?因为孔子曾曰,杀身以成仁。

孔子的回答耐人寻味,“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意思是幸亏管仲辅佐桓公成就霸业,否则吾等被外族统治,像他们那样披头散发,穿向左面对襟的衣服。在孔子看来,吾等是文明礼仪之邦,若被未开化的蛮夷所统治是不“仁”,是不可以接受的。

然而富足文明之后,是不是就不要去攻打掳掠弱小未化之地了呢?【非攻】里面楚国要去攻打宋国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楚的地面,「墨子道,“方五千里,宋的卻只方五百里,這就像轎車的和破車子;楚有云夢,滿是犀兕麋鹿,江漢里的魚鱉黿鼉之多,那里都賽不過,宋卻是所謂連雉兔鯽魚也沒有的,這就像米肉的和糠屑飯;楚有長松文梓榆木豫章,宋卻沒有大樹,這就像錦繡的和短氈襖。所以据臣看來,王吏的攻宋,和這是同類的。」。。。

鲁迅写这个故事的1934年,正是九一八事变之后三年,东北已经沦陷,华北告急,强悍的日本觊觎整个中国,而国人却陷于内战纷争,苏维埃红区被第五次大围剿。可以想见鲁迅当年对中华民族未来的忧虑。

及至今日,天下之大,国与国之间,民与民之间,可有开化与未开化之区分乎?可有高低优劣之辨乎?以最尖端之科技、最富庶之国力、最强大之武库,是不是就可以以己为“最优先”?或当提倡吾民足天下足,天下安吾民安?

墨子拜访楚王,陈以利害,打消了楚王攻宋的念头,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当今朝鲜核武危机,可有墨子再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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