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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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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柳月瑶，江南富商柳家的独女。此刻，我正站在自家张灯结彩的绣楼上，手里捏着一个沉甸甸、香喷喷、被我娘用金线绣满了鸳鸯的绣球，心情却比这阴沉的初春天色还要糟糕。
楼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喧嚣声直冲云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看热闹的百姓，怀揣心思的媒婆，还有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年轻公子哥，正抻着脖子，眼巴巴地望着我……手里的绣球。
我爹柳员外，此刻正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红光满面，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他的“掌上明珠”——也就是不才在下我——是何等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呸！我对着楼下某个空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些词跟我柳月瑶有半文钱关系吗？我三岁就能爬上院里最高的那棵石榴树掏鸟窝，五岁跟着船工学摸鱼差点掉进运河里，七岁更是胆大包天想混进爹爹的商队去见识北方的风雪。若不是被眼尖的管家拎回来，这会儿我说不定已经是扬州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专门讲我自己的“历险记”了。
看书？一看就犯困。女红？能把手扎成筛子。规矩？那是什么，能当饭吃吗？我娘常说，我这性子，投错了胎，要是个小子，早就能继承家业，满世界跑了。
可偏偏我是个女儿身，到了这如花（爹说的）似玉（娘说的）的年纪，我爹就开始为我的终身大事发愁。寻常的相亲我抵死不从，媒婆上门都被我气跑了好几个。于是乎，我那“英明神武”的爹爹，不知从哪本戏文里学来了这么一招——抛绣球招亲！
美其名曰：“天赐良缘，命中注定。”
我听了只想呵呵。他明明是早就给我内定了几个“备胎”，城东那个油头粉面的王公子，家里有几亩薄田；城西那个穷酸秀才李举人，据说有点才学但迂腐得很；还有他生意伙伴赵家的傻儿子，人是老实，可惜脑子不太灵光。我爹大概是觉得，万一我手滑砸中了哪个歪瓜裂枣，他也能立刻把这几个“备胎”推出来圆场。
“小姐，吉时快到了！”贴身丫鬟翠儿在我耳边焦急地低语，“老爷刚才又瞪眼了！您再不扔，他老人家怕是要亲自上来抢绣球了！”
我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掂了掂手里的绣球。行吧，扔就扔！但扔给谁，本小姐说了算！我眯起眼睛，仔细在人群里搜寻着。王公子？不行，太油腻。李秀才？算了，看着就闷。赵傻子……呃，还是放过他吧。
我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伯，他旁边有块空地，看起来安全得很。就那里了！我暗自得意，瞄准，吸气，手腕用力一抖——
“嗖——”
绣球带着我的“期盼”，划出一道自认为优美且精准的抛物线，朝着那片理想的空地飞去……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了“惊喜”。
就在那绣球即将光荣落地，完成它“谁也砸不中”的使命前一刹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画中走出来一般，施施然地，从旁边的巷口转了出来。
不偏不倚，不高不低。
“啪！”
一声清脆的闷响。
那绣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稳稳当当、正正好好地，砸在了那位白衣公子的……额头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楼下的喧嚣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位无辜“中奖”的公子身上。
我傻了。翠儿也傻了。
楼下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喧哗。
“砸中了！砸中了！”
“快看！是个俊俏的公子！”
“是谁啊？谁家的小子这么好福气？”
我爹柳员外反应最快，像一阵风似的拨开人群冲了过去。他先是定睛一看，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那表情变成了狂喜，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几乎是吼出来的：
“天、天呐！是沈辞！是新科状元沈辞沈大人回乡了！”
沈辞？！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那个传说中连中三元，才高八斗，年仅二十就被圣上钦点为状元，光耀门楣，刚刚锦衣还乡的沈辞？！江南所有待嫁闺女的梦中情郎？！
我扒着雕花栏杆，拼命往下看。只见那年轻男子微微蹙眉，伸手揉了揉被砸中的额角，缓缓抬起头来。清风恰好吹过，拂动他额前几缕墨黑的碎发，露出一张清俊绝伦、宛若玉琢的脸庞。眉似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寒星，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清晰地写着被打扰的微恼，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茫然。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还捏着那个罪魁祸首——我的绣球。
完了。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我柳月瑶，居然用一个绣球，把本朝最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新科状元，给当众“砸”了！
这下不是玩脱了，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接下来的场面，混乱得如同煮沸了的粥。
我爹柳员外简直要乐疯了，他一把抓住沈辞的手臂（我怀疑沈状元当时想甩开但没好意思），唾沫横飞，语无伦次：“沈大人！沈状元！哎呀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女，小女月瑶，能得状元郎垂青，真是，真是柳家祖坟……不，是祖宗十八代都冒青烟了啊！”
沈辞显然还没完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天降姻缘”。他看了看手里那个绣工精美（我娘的手艺确实不错）的绣球，又看了看激动得快要手舞足蹈的我爹，那好看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薄唇微启，似乎想解释点什么。
“柳员外，在下只是路过……”
“路过得好！路过得妙！”我爹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大手一挥，打断了他，“这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不，是绣球牵！沈大人不必过谦，小女虽顽劣，但也粗通文墨，略有几分颜色……”
“爹！”我终于回过神来，提着裙摆，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绣楼上飞奔下来，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爹！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不是故意砸沈大人的！我瞄的是那边卖糖葫芦的大爷……旁边的空地！”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
沈辞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我身上。那目光清清冷冷，像初春的潭水，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底气瞬间漏了个干净。
柳员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后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对着沈辞拱手作揖：“沈大人莫怪，小女被微臣宠坏了，口无遮拦，顽劣不堪。但、但这绣球既已掷下，又正中大人头彩，此乃天意，是上天注定的良缘！还望沈大人……成就这段佳话！”
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爹啊，您这强买强卖的功力，不去经商真是屈才了！人家堂堂状元郎，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荒唐事！
沈辞沉默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扫过周围一张张好奇、兴奋、嫉妒、幸灾乐祸的脸，最终，又落回了我那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爹脸上。
他静静地站着，月白长衫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身姿挺拔如松。周围的喧嚣似乎都离他远去，只有他那双清冷的眼眸，在默默地权衡着什么。
良久，就在我以为他要断然拒绝，拂袖而去的时候，他忽然又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极快，却仿佛在我心上落下了一根羽毛，痒痒的，怪怪的。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这位传说中才思敏捷、辩才无碍、性情孤高的状元郎，居然……居然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
点头了？
他居然点头了？！
那一刻，不仅是我，连我爹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狂喜。
“好！好！好！”柳员外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字，当即抓住沈辞的手（这次沈辞没躲开），对着所有人高声宣布：“承蒙沈状元不弃！小女柳月瑶，与新科状元沈辞，今日得蒙天赐良缘，喜结连理！择日……不，即日便请媒人，三书六礼，尽快完婚！”
人群彻底沸腾了。恭喜声、道贺声、惊叹声、议论声，还有某些公子哥心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而我，柳月瑶，如同狂风暴雨中一叶无助的小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晕头转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生航向，被一个绣球，和一个点头，彻底改变了轨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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