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后的雪

立春已经两周了,谁也没想到南京又下起了大雪。

下雪的时候,天刚黑下来。已经近二十天没怎么出门的我,已经白天黑夜都分得不那么清了。我很少往窗外看,只顾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我突然听到坐在窗边写作业的侄儿喊了一声:“下雪了,外面下雪了!快来看雪啊!”

孩子们欢呼雀跃地叫起来起来。婆婆嗔怒道:“下雪怎么了,下雪了你还不能写作业了?不要去看雪,会着凉的!”侄儿们不顾婆婆的阻拦早就跑到阳台上去看雪了。我也跟着跑了过去。小孩子是喜欢雪的,我也是喜欢的。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下起来,看起来雪势很大,不一会儿下面的车顶上树枝上就有了白白的积雪。冷风托着雪花从窗口吹过来,婆婆赶紧跑来关上了窗。我和孩子们一起叹着气又走回房间,第一个不能下去玩雪的下雪天啊。

回到房间的我心里还是不能平静,上午出门取快递的时候,明明看见小区的樱花和迎春花都已悄然开放,那一转眼的金黄和嫩红,让人心底生出几许怜爱和喜悦。“春天终于要来了吗?”我心里这样想着,仿佛就有了力量。在这段最困难的时期,许多人在朋友圈转发“静待花开”的视频,因为大家都相信,春天总会来的,只要春天来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可是,这场雪告诉我们,这个冬天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要长得多,要难熬得多。

下午给孩子们讲了杜甫的《春望》,讲到“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时候,孩子们不解,我带着他们走近杜甫,走近那个杜甫妻离子散,国家正处于危难之间的春天。于是,再去读诗,字字都是血泪。

我讲得伤感,孩子们是敏锐的。有人提醒我:“老师,你不是说过无论晴天还是雨天,人都是可以选择快乐的吗?”


我想起前两天给他们讲短文时说的这句话,转而又开心起来。我笑着和他们聊,雨天可以听雨点砸在雨伞上的声音,自己站在伞下静静地听着,就仿佛听见了全世界,雨天可以穿着雨鞋去踩水花,没有人会嘲笑你傻,因为在雨天大家都躲不开水花。如果是晴天呢?哪怕是烈日当空,你抬起头来也应该是开心的,因为有光就有希望,因为有太阳,你就能把蓝天看得更高远,把世界看得更清晰……孩子们笑着跟我一起畅想着。

上完课,我又趁大家不注意,偷偷跑到阳台看了看。打开窗子,雪已经越下越大。雪花落在手上,瞬间融化。这个冬天的雪和以往都不同,它来得太迟太迟,迟到打击了人们期盼春天的希望。迟到早开的花儿会后悔自己没有被看到。可是,这个冬天的雪又和以往每个冬天的雪是一样的,它不管这世间有什么东西,它只管往下落,直到将所有秘密尽数掩埋。

只有这样,等冰雪消融的时候,一切才可以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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