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躺了一夜硬卧是六年级,我妈陪我爹在上海动手术,我只能一个人回阜阳。车开动之后,我像之后好几年那样,在想要流眼泪的时候,忍一忍,在鼻子酸的那一刻,大张一下嘴巴,假装只是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本来值得流眼泪的事情都像打哈欠一样没有意义。这么一讲我还挺早熟的,在动情哭泣的人群中,偷偷抹一点水在脸上配合表演。妈你肯定知道我指哪件事。
后来我爹拿我独自回家这件事跟别人吹过好多次,我到现在都特别疑惑。睡个觉就到家的事情,没有勇气派得上用场,哪里值得吹。
现在我躺在一起身就磕头的中卧上,旁边铺的阿姨用平板看剧,她下铺的中年大叔在来到之后看了我三秒钟。我下铺是个看起来老实的男同学。在我的认知里,中年男子是最可怕最不安定的存在,相比较而言比较可靠的就是同龄人以及阿姨。从我下了公交开始,评测周遭的环境就成了条件反射性的动作,警惕性有个逐步适应提高的过程,明天开始,要达到十级,就像我之前走在路上都防范着别突然被拉进停靠路边的车里。
这次去北京,即使吴摄也只是今天中午我跟她借充电宝的时候她问起,我才讲的。只说去玩,没说主要去参加电影节。我室友,那就更不知道了。
没什么特别,没什么好说,没什么值得惊讶,你也别。不告知他人省去太多解释的麻烦。希望吴摄下周没有我的陪伴也能好好上课好好吃饭,我不在旁边动笔,也知道要记哪些笔记。
昨天早晨找团委老师签字,她问清我请假的目的,跟我妈反应差不多:这跟你专业有关系吗。只不过我妈和气多了,她说,我也是神奇,一个学食品的去参加电影节。
我妈那样说肯定没任何批评我的意思,纯粹觉得我的举动神奇,但是那个老师代表了一种类似政治正确的视角,我所有的反应也就眯着眼睛轻皱了一下眉头。今天她拿着我爸签字辅导员签字的A4假条,给书记打电话,她清楚地说完我名字年纪专业以及“北京国际电影节”,假条还没读完,就听到书记在那头说了一连串“行”。然后我夹着又盖了学院印章的宇宙无敌超级豪华版假条,去拿快递了。
反正高配版的假条挺好使的,营养学老师说不会扣平时分。老师娇小的身躯背朝我走向门口我才发现她发根几乎白完,上课只能看到她身为八岁孩子的妈那张年轻的脸。
昨天我爹被他办公室的小年轻对青旅的群情激愤吓到了,说是要回家跟我妈商量谁跟我一起。晚上我打电话小心翼翼地提出能不能先让我体验一晚。说真的,我没抱特别大的希望,我连我爹拒绝我的语气都脑补到位了。我爹绷着一张正气凌然的方脸说,“不行,决定不行,你连想都不要想。”结果竟然同意了,虽然不大情愿,似乎有点无奈。
林海音最怕她爸一个字的命令,我爹跟他爹不是一个年代的更别提认识,两个人凶起来真没时代隔阂,所以当时学那篇课文,文章里面任何他爹严肃时说的话,我读起来都以为是我爹。
我爹说的对,男女永远不可能平等。也是,拉后腿的男性妈的太多了,这个世界干坏事儿的你们瞧瞧,比较而言,我们女性真老实。
这篇创作的结尾,当然要感谢我的金主妈妈,也感谢我善解人意的爹爹,他知道闺女到了想要体验自由和孤独,想出去看看世界的年龄。你们肯定少不了担心,担心好了,反正你们正在ktv乐着也不去管有没有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