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C宝贝儿
1
高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钟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恋爱。
那天,她和朋友洗澡回来。经过宿舍楼下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衣领。她赶紧快跑了两步,心想,别是楼上的下水又堵了,从边上溢出脏水了吧,这才刚洗了澡,真恶心。
可没走两步,她突然觉脖子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行,抬手便向后抓去。
可指尖并没有摸到那片该有的湿润,却感知到一个柔软冰凉的躯体,她脑袋嗡一声响,竟直直地呆在那里,好像被电击了般,一动不动。
“怎么不走了?”朋友喊道,“别迟到了。”
不知道是朋友喊醒了她,还是她突然勇气爆棚,只一捏,一甩,便将东西扔了出去。
朋友只听她“啊……”一声,就见她捂起脑袋冲自己这边跑来。
都说是人吓人吓死人。听她这么一喊,朋友也吓得跳了起来,连问“怎么了?怎么了?”跟着她往边上躲。
“有个东西……刚才有个东西钻我脖子里了,吓死人了。”钟夏既委屈又害怕,从后面环抱住朋友,脸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仿佛这样才能掩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怎么了?”一个清亮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没事吧!”
钟夏从朋友身后探出脑袋,看清来人后,竟傻眼了。
“越哥哥?!”泪腺不知从哪儿收到的通知,竟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越哥哥,吓死我了,有个东西,刚才往我脖子里钻。吓死我了!”不知道是男生更能给人安全感,还是钟夏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比较依赖,她竟然不避讳地跑过去,挽住了祁越的胳膊,更要命的是她还将头靠在他的臂弯里。朋友从未见过钟夏如此胆大,嘴巴都张成了O型。
“什么东西?”祁越拉过钟夏的手,顺着钟夏指的方向,在地上寻了一圈,才发现不远处,一只小虫子正弓着身子挪动着它青色的身体。
“没事,一条小青虫!”祁越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这东西不咬人。”见钟夏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又指了指树下一条被虫丝吊着的小青虫说,“走,我送你回去。”
从那天起,班级就有人在传,说钟夏与高三年级的祁越谈恋爱了。
开始的时候,钟夏还出来辩驳几句,时间长了,她也懒得理,还自我安慰道:流言止于智者。她觉得以后听到流言的同学都应该是那智者。
但在她心里,她宁愿这个流言一直在……
2
一个星期五下午,天突然暗了下来。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钟夏根本没心思听课,一遍遍地祈祷着: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等我到家你再下,拜托!拜托!
可天终不遂人愿。老师刚宣布放学,钟夏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自行车棚。在她快要跑进车棚的时候,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向她。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百多米,但,等她跑进车棚时,已然变成了一只落汤鸡。都说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砸在身上,带着秋的凉气,竟有些冷。她理了理被打湿的头发,缩在车棚的一角,嘟囔着小嘴,感觉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可怜最倒霉的人。
正当她一愁莫展的时候,身上突然一暖,“别感冒了!”衣服上淡淡烟草味道冲击着她的鼻腔。
“越哥哥!我不冷!”钟夏忙脱下祁越的校服。
祁越大手按在她的肩头,“听话,你再要脱下来,我可要像小时候一样把你抱怀里了。”听了这话,钟夏脸上一红,低下了头,没再拒绝。祁越帮她把校服理好,没再说话。
钟夏靠在他暖暖的臂湾里,思绪竟有些瓢忽,感觉一切都回到了他们小时候。
那时候,两家人住对门,经常结伴旅游。
有一次,两家人相约去爬山。路上,他们看到别人都在采山桃,便跟在采桃人后面去捡人剩下的。没想到,却与父母跑散了。
两个人沿着记忆中的路走了很久,也没找到父母,吓得她直哭。祁越紧拉着她的手,一边安慰,一边给她讲故事。快到晚上的时候,他们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小山洞。
夜里,山上风大,冷得人直打哆嗦,二人又饿又冷。祁越便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唱歌,讲故事,抱着她睡了一宿,而他自己一夜都没合眼。
直到第二天,父母在山民的帮助下,才找到了他们。
也是那年,祁越父亲调动工作,他跟着父亲去了另一座城市。临走的时候,祁越塞给她一串山桃核做的手串。手串做工很粗糙,一共十二颗山桃核,每一颗都用彩笔涂了颜色。她永远也忘不了,祁越对她说的话。他说“等我十二年,十二年后,我要你穿着婚纱站在我面前。”
后来,他们再也没见过面。没想到高中入学的时候,二人竟然在同一所学校奇迹般地相遇了。他对她还是像从前一样贴心爱护,还时不时来看她。只是那时,已过去七年的时间。
3
在她神情飘忽的时候,不断有同学从雨里冲过来,个个浇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偶尔有人一两个人甩头,引来人群一阵骚动。而此时,不管认识的不认识地,同是天涯沦落人,竟互相开起了玩笑。
车棚下人越聚越多,几乎是人挤人。钟夏和祁越被挤在了一处,身体紧挨着。祁越索性将她带到怀里,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暖暖的。她仰头看着他,他对着她笑,如同小时候一般。
钟夏伸出手,环抱着他,羞红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突然有点贪恋这片刻的温存。她暗暗发誓:只是他愿意,哪怕是让自己等一辈子她都愿意。
雨越下越大,滞留的学生也越来越多。水从车棚前的凹槽里流过,雨点打在上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滴……滴……”几声刺耳的喇叭声传来,一辆黑色的汽车从校内开了过来。雨太大,看不清车牌,只看见有人摇下车玻璃,对着人群大喊,具体喊的什么,没听仔细。
“祁越!祁越!”车往自行车棚旁挪了挪。她分明看清了车内的人,那个高三年级的校花王芳菲,此时,她正对着祁越大喊。钟夏感觉到祁越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身边一冷,祁越已窜了出去。她连伸手拉住他的时间和勇气都没有。
当祁越冲出去的时候,人群中一阵起哄“七月芳菲,芳菲七月。”
钟夏脑袋嗡一声响。七月芳菲,芳菲七月。这不是学校最有名的组合吗?传言他们是郎才女貌。七月,祁越,芳菲,王芳菲。
她竟是这么傻,竟不知道,她们才是一对,而自己只是他的邻家小妹,是他身边的一个笑话。
雨中,祁越被淋得湿透。白色的衫衣紧贴着他的后背,那背影,仿若他当年离开时一般。
十月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约半个小时后,雨终于停了。
钟夏脱下那个留着他味道的校服,小心地叠放在了他的车筐里,眼里满是不舍。
钟夏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
她没有回应妈妈叫她吃饭的喊声,径直躲回自己的房间。抽屉里,那个红色的盒子依旧躺在最里面的位置,在那个不起眼的空是里,收藏着她所有的秘密,一个从8岁就开始做的梦。
一串彩色的山桃核串静静地躺在那里,十二个山桃核,十二年的约定。只是物是人已非。她拿起那串珠子,一团粉末样的东西自手串内飘落,几只小虫子的尸体也随着落下。
钟夏盯着盒内的粉末,突然笑了:原以为,这手串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没想到,爱情也有生虫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