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我们这一群孩子都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飞机的存在。这只能用孤陋寡闻来形容。毕竟村子太小,接触的事物有限,兼之大人们总不把我们当回事,有些知识和理念深藏不露,所以我们成长得很慢,然而到底有很多快乐。
虽然不知道飞机,但是我们目睹过一只只蜻蜓翩然飞来,又飘忽飞去。尤其是在春夏交织的光景,金黄色的翅膀掩映在翠绿色的叠嶂中,简直让人醉心朦胧,又窃喜又惬意。于是一群孩子躲在大自然中,疯狂奔跑,意欲与大自然混为一团。
所以每每上课的时候,我的神思全不在老师的讲解,而是想象着坦荡茂盛的野草地,一轮鼓鼓的太阳茁壮恣肆,这期间又飞舞着斑斑点点的蜻蜓,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应接不暇。
于是乎,一到下课,必然兴奋莫名。跑出教室,呼唤着,扑捉着,要将蜻蜓纳入己手。纵然多数以失败而告终,但仍然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
不得不说的是,对于我们而言,只要有机会碰到蜻蜓,必然会驻足观望。因为她们凡碰到尖尖之物,多会立足其间。静静享受,沐浴着晴光日暖,时不时还要抖动几下翅膀,实在可爱极了,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由爱的操纵,孩子们已然动了歪心思。他们想方设法要扑捉蜻蜓了。这时候单纯的爱意已经变化了味道,由大众之乐,意欲成为独夫之乐。据为己有,不足为外人观瞧。
扑捉蜻蜓,一般有两种手段。第一是巧取,第二是豪夺。所谓巧取者,需有长木为根基,粗壮些,尽头劈开取小东西支撑着,放上蛛网,把持着,不可松懈,闯入蜻蜓阵中,对准一个,粘贴一个,或者蜻蜓多时,胡乱笼络一气,都能得些许个;所谓豪夺者,需胆大心细,又果敢又英武,看准蜻蜓停落的位置,轻声细语走上前去,或把手一收,或两手指一捏,总能得手。
后来我们知道了蜻蜓是益虫,不能加害。加之年龄的因素,逐渐对其失去了兴趣。竟然对飞机来了兴致。
飞机发白,最惹人喜欢之处,在于滑行并加速而后拔向长空,那隆隆之音有喷薄之势,对准青天一往无前,真是煞为壮观,让人熨帖舒爽。我们看见了飞机居然有如此功能,不禁喜而忘忧,于是每每趁大人不注意,偷偷过去。
时间一长,我就发现原来很多人不但爱看,还爱打。刚开始,我还不以为然,对他们嗤之以鼻,决心与这些下流的人割袍断义。但是当自己也学会了敲打之后,竟然不自觉有沉迷之态。这样熏熏然恢复了和旧友的往来。
飞机之打,工具各异,姿势迥然,可单打独斗,亦可比翼双飞,甚或群而竞之,最为壮观。每打需有间隙,不可累日而行;打后须清心寡欲,调养生息。若打,必寻心仪之人同往,意兴更胜。初打如小荷露角,次打若急兵鏖战,再打似狂风骤起,终打则一泻千里。
铮铮然,飘飘然,虽千万人,亦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