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12日,鹤壁下起了蒙蒙小雨,小雨点打在树叶上“沙沙沙”的响着,小雨点又从树叶上滑下,滴到阿美和朋友的小花伞上“唰唰唰”。
阿美和朋友约好今天去给他选衣服,谁知道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小雨,不过阿美丝毫不介意,这对于阿美来说还是一个好兆头呢。
“阿美,明天他出狱,你真的想好了吗?”一个女孩把伞举得高高的,看着阿美问道。
“就是没想好,阿美也替人家照顾了三年老母亲,还是以未婚妻的身份,分文不取呢。”另一个女孩接过话茬,边说边白了一眼阿美。
阿美撑着伞, 一脚一个小水洼,低着头笑着说“遇见我,他一辈子的好运气都用光了,如果我不爱他,那他就要孤独终老了,多可怜啊。”
1
2014年秋天,阿美第一次去酒吧,第一次看见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小鹿乱撞的感觉。
“啊哈,下面让我们手指舞的开山鼻祖阿轩为我们带来精彩的表演!”主持人一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跳下去和性感的女郎贴身热舞了。
阿美看见小小的聚光灯打在阿轩的旁边,阿轩看着聚光灯的落点又抬起脚走到聚光灯下面,开始了表演。
酒吧的音乐稍微柔和了一点,阿轩举起修长、骨节分明的双手,灵活的变着花样,像一只不用休息的蝴蝶,优雅高贵,旁若无人。
对于阿轩来说确实如此,偌大的酒吧认真看阿轩表演的也不过十个人,还都是些只会尖叫,胸大无脑化着浓妆的庸脂俗粉。
阿轩没有发现今天酒吧里来了一个新客,一个文静的小丫头。她坐在最角落,面前放了一杯柠檬水,也难怪阿琅没有发现。
“阿美,你是不是傻,在酒吧你喝柠檬水?!”姑娘刻意提高音量,举止夸张的喊道。
“我不会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丫头急忙跳起来捂住同伴的嘴,嗔怪道。
“哈哈,别逗阿美了,她能来酒吧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个女孩说到。
“就是啊,这还是看在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份上呢。”另一个女孩边说边大笑起来。
女孩们吵吵闹闹的开始收拾东西,赶在宵禁前回到学校。
阿美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看着小小舞台上的“小蝴蝶”看的入迷,阿美第一次对酒吧这种地方改变了看法,原来即使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有一方净土,也有一尘不染的人儿。
阿轩放下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一只手放在胸口,一只手背后放在腰部,鞠躬谢幕。
没有人知道阿轩鞠躬的同时,两只眼睛还在迅速的寻找目标。
2
“喂,看什么呢?我们该走了。”一个女孩在阿美耳边大声喊道。
回到宿舍之后女孩们都在讨论今天要到了几个小哥哥的微信,和那个小哥哥擦出了火花。
阿美静静地躺着,想着那个聚光灯下的小男生,阿轩。
这个名字和身影在以后的若干个夜晚里,都活跃在阿美的心里和唇角。
阿美也开始跟着女孩们去酒吧,还是只要一杯柠檬水,还是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聚光灯下的阿轩。
阿轩也开始注意到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小丫头认真的看自己表演。
以后的夜晚里阿轩每一次表演的手指舞,都好像是在给阿美一个人表演。
阿轩会时不时的抬头看着阿美,冲她微笑。
第一次阿轩冲阿美微笑的时候,阿美的心脏漏了一拍,直直的看着阿轩,她第一次看见这么纯洁、干净的微笑。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低下头,迟迟不敢抬头。
阿轩承认看着阿美手足无措的样子,阿轩的心也慌乱的跳动了一阵,这是阿轩第一次有了佳人相伴的想法。
3
但这很快就被阿轩忘记了,七分钟的表演时间结束了,阿轩一如既往的一边鞠躬谢幕一边寻找目标。
阿美的目光随着阿轩的移动左右飘忽着,她看着阿琅走下舞台,去吧台要了一杯蓝色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走向舞池,时而大胆的和性感女郎贴身热舞,时而转圈甩掉女郎,阿美忽然发现阿轩这是在一点一点靠近一个光头的男人。
酒吧里快速闪烁的霓虹灯和摇摆的人群,只能让阿美勉强看清楚,光头男人的脖子里有条大金链子。
忽然,阿轩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不小心碰到了光头男人,这时阿美竟然看见阿轩修长的手指,从光头男人的口袋里拿出了什么。
阿美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住了。
阿轩好像真的是一不小心差点摔了一跤,又好像是故意没有站稳偷走了钱包。
阿美想着刚刚在舞台上阿轩和自己对视微笑,那是多么清澈的一双眼睛啊,人畜无害的笑似乎连冰天雪地都可以融化。
阿美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坏了。
后来的几个夜晚,阿美终于看清楚了,阿轩修长的双手,不仅是手指舞的开山鼻祖也是偷鸡摸狗的开山鼻祖。
4
阿美在确定的那天晚上,哭了一整夜,后来她加上阿轩的微信。
阿美鼓足勇气发出了六个字。
“做我男朋友吧”
阿美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有质问,没有怀疑,就想知道他有没有爱过自己。
阿轩看到这六个字,颤颤巍巍的打上了“好啊”,却迟迟没敢按发送键。
他想着阿美的模样,想着阿美的一颦一笑,想着自己每天忍受老板的谩骂,就是为了留在这家酒吧,就是为了看见阿美。
直到一滴眼泪精准的滴到回车键上,消息发了出去。
阿轩惊讶的摸着自己的脸,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留下了眼泪。
这眼泪已经十几年没有流过了吧。
这是阿轩第一次有了金盆洗手的想法。
第二天晚上,阿美坐在第一排,阿轩帮她点了一杯柠檬水,阿美认真的看着阿轩表演着手指舞。
这一次阿轩鞠躬谢幕的时候竟没想起寻找目标,只想着阿美。
结束之后阿轩带着阿美离开了酒吧,在小胡同里亲亲我我,在路边咬耳朵说笑,在大树下数星星。
阿轩再没有寻找过目标,阿美也绝口不提。
5
直到半个月之后,阿美一如既往的在台下托着头,傻笑着看阿轩表演。
阿轩这一次鞠躬谢幕的时候没有看阿美,眼神躲着阿美,阿美的心咯噔了一下。
“阿美,你先去拐角的小吃摊帮我要份麻辣烫,我去换一下衣服。”阿轩牵着阿美的手走到酒吧门口说到。
“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换过衣服呢?麻辣烫你不是从来不吃吗?”阿轩感觉阿美的眼神像一把刀直插进自己的胸口。
“我,今天表演挺热的,我,就换个衣服,麻辣烫,你不是爱吃吗?”阿轩不利索的说着慌。
“你又要去,”阿美顿了一下,不忍心开口“去,去偷钱吗?”阿美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那么陌生。
阿美看着阿轩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阿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阿轩一下子感觉面前的阿美好陌生啊,他从来没见过阿美这幅模样,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我早就知道了。”阿美的声音恢复了过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忽然拖着哭腔。
“阿轩,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的手指是用来跳舞的不是用来做这些龌龊的事情的。”阿轩看着阿美的眼眶浸满了眼泪,稍不留神眼泪就会争先恐后的流下来。
“阿美,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阿轩手忙脚乱的替阿美擦眼泪,语无伦次的道着歉,阿美的眼泪从脸颊划过滴在地上,也滴在阿轩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可我一点都不喜欢偷鸡摸狗的你,我讨厌!”阿美一口气哭着说完。
那个晚上,阿轩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说着保证金盆洗手。那天晚上阿美没有回学校。
6
2015年阿美找到了第一份工作,阿美和阿轩搬到了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那天阿美下班早,回到家发现阿轩没在,却看见阿轩的桌角放着一个陌生的钱包,里面没有钱,只有一张陌生的身份证。
钱包下面压着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书。
证明书上写着:姓名张霞,女67岁,诊断结果:胃癌晚期。
阿美感觉一阵晕眩,阿美扶着桌角不让自己晕倒,一切疑问好像都有了答案。
阿美缓了一会就急忙走楼梯出门了,她不想让阿轩知道,她知道他食言了。
天快黑的时候,阿轩给阿美发了一条定位。在一家情人餐厅的最顶楼,这座城市的美景在这里一览无遗。
吃到一半的时候,对面大楼的广告牌忽然下起了樱花雨,阿美陶醉的看着,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阿美marry me ”,接着是一些甜蜜的照片,阿美哭着看着。
那一刻阿美决定,眼前的男人不管犯了怎样的滔天大罪,她都原谅,因为眼前的男人是爱她的,是很爱很爱的。
一会儿楼下乱糟糟的有点打扰气氛,这不是情人餐厅的一贯做派。
阿轩预订的播放时间是三分钟,可是播放到两分二十一秒的时候,警察上来了。
阿美哭着求警察不要带走他,阿美哭着喊“他是为了救他妈妈啊,他是有苦衷的,他是善良的。”
阿轩原本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忽然听到阿美这样哭着求情时,阿轩一下子也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一边喊着对不起。
7
阿轩入狱了,刑期三年。
阿美找到了阿轩的母亲说自己是阿轩的未婚妻,阿轩去外地挣钱了,以后我来照顾您。
阿美周末提着水果去看阿轩,阿美问“你后悔吗?”
阿轩说“后悔,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害你因为我吃苦、受伤。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也是认识你。”
阿美笑了“是不是所有的好运气因为认识我就用光了,所以被警察抓住了。”
“一定是,阿美,谢谢你。”阿琅也笑了。
“那我以后一定不离开你,你一定遇不到比我还爱你的人了,如果我走了,你就要孤独终老了,那你多可怜啊”阿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