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有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古诗四首》之三,见《文选》卷二十九。佛学认为恩爱即为极亲切的爱情。我觉着,恩爱,一定是有着深深的感恩在里面,感恩有多深,爱就有多深。
我还是想说说我那恩爱有加的公婆,他们是我在现实生活里见到过的相处最温暖舒服的夫妻。
有天中午刚刚吃完饭,婆婆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噢”了一声就急忙到门口换鞋,我们正不明就里呢,公公笑着打趣道:你妈人家忙着去“上班”呀。我们恍然大悟,噢,原来是牌友呼唤她呢。她呵呵一乐转身出了门。
前天晚上婆婆做了一桌子菜,全家人围坐一起争相品尝。公公边夹菜边说:老三,这条鱼可炖好了,很入味,肉炒芹菜也好吃。他不住地夸着每道菜,夸词还让人觉得特别真实。我们在一旁附和:妈,今天到底什么节日呀,做这么多好吃的?婆婆说啥节日都不是啊,就想改善一下。公公赶紧插话: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们信以为真,不料婆婆说:哪有啊,早忘了。随后,他们愉快地聊起了当初结婚时的情形,婆婆开玩笑地说你当年要是找了那个有钱人家的姑娘,现在肯定更好。公公顺势就说:估计是。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我们笑完后,公公一本正经了起来:你妈虽然跟着我没上过一天班,但是把你们兄弟两个带的这么好,也实在太不容易了,特别是你们小的时候,我经常在外地施工,半年六个月回不了家,都是你妈一个人里里外外地照顾,你们得好好孝敬她。话少的婆婆也忍不住说:你爸才最不容易呢,明明身体不允许喝酒,为了工程不得不喝。我们赶紧打岔:快吃菜,纪念日快乐啊!
婆婆颈椎不好,公公就四处打听专治颈椎的大夫,前段时间辗转找到了一个老中医,看了几次后明显好转。周六那天我带孩子去公婆那儿,我刚进门,公公就跟我说:你妈这次去扎针又扎出一些黑血来,看来要彻底好了。言语里满是笃定。五六年来我已经看惯了他们那种对彼此的好,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
上上周末,家里要请几个官员吃饭。婆婆一大早就起来忙乎上了,我也早早过去帮忙,公公也力所能及地忙进忙出。席间,公公指着忙了一上午的婆婆对众人说: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功就是找了一个好媳妇儿。这句话我经常听到,不管家里来的是官员还是亲戚,公公总不忘温暖一下忙碌着的婆婆。婆婆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她禀性温柔,待人和善,性格极好。每当听到公公那么说时,她多半只是笑眯了眼睛,继续在厨房餐桌间穿梭。客人走后,喝多了的公公还不忘对婆婆说一句:老三,今天又辛苦你了。然后在卫生间里吐的一塌糊涂,婆婆又是心疼的拍后背又是找垫子,还一个劲儿地问要不要熬点奶茶醒酒。公公醒酒后随意地跟我聊天:咱们家经常招待人,年轻时候一说要在家请客,你妈总是可高兴了,现在一说有人要来家吃饭,她就开始犯愁了,大概是年纪大了,精力不够用了,招待了三十多年,非常不容易,所以你们就多来帮帮忙。我很使劲儿的点了点头,为那份对一个女人透彻的理解和感恩。
前几年,公公因为遇人不淑损失了200多万,可即使那样,他也从来没跟家里人表现出一丝痛苦,家里从来没有因此而阴云笼罩过,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多的欢声笑语了。婆婆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陪着公公,没有一点怨言,也从来不曾说出过半句担心,他们都把痛苦深埋心底,用一颗平常的心对待孩子们,生怕自己流露出来的一点坏情绪伤害到我们,那几年他们就是用缄默保护了我们对美好生活的那种期待。
后来,那场劫难还是过去了。公公婆婆终于松了一口气。公公说他自己曾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哭过,自己难道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吗?婆婆事后会偶尔说起那段艰难,可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爸那几年睡着后额头总拧着一个疙瘩。这些都是我们不曾感受过的。公公感恩着婆婆没有在他落难时数落他,婆婆感恩着公公在那么大的变故前依旧好脾气地对她。
毕竟在大是大非面前,很多人容易守不住底线。变了脾性的有之,改了性格的有之,周围的一切都变的面目可憎,哪还有一颗温柔感恩的心来对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