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是基于西安的创业咖啡店以及性冷淡咖啡店所做的市场调研后进行的的半虚构创作。
文 | 九流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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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一个普通的傍晚。
中午吃剩的西红柿炒鸡蛋，加上几根扯面、黄瓜丝，就是晚餐了。味道不算好，但即使是这样水准的厨艺，马四也是从前妻那里刚学来的。谢天谢地，小驰不怎么挑食，要不然，马四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三岁半的儿子，独自喂养大。
趁小驰吸溜面条时，马四回到卧室，换上了一身款式老旧的西装，西装是七年前他还在杂志社上班时的工服，自从当自由撰稿人后，他很久都没穿了。今晚他要与VC见面，所以要隆重一点。
马四两年前开始在自媒体上发表文章。前一阵，他的自媒体被朋友推荐给了一个VC，VC看后有些兴趣，便约他见面。作为一个把将儿子拉扯大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键盘上的单身父亲，他嗅到了时来运转的味道。
门铃响了，是小驰的姥姥来了。马四的父母不在身边，遇到像今晚临时出去有事的情况，也只得硬着头皮请前丈母娘来照顾小驰。“妈，麻烦你了，我会赶早回来。”马四向过去式的“妈”道谢说。
“客气什么啊，”小驰姥姥摸了摸小驰的头，轻叹一声，“不管怎样，小驰也是我的外孙啊。”
“老爸，这么晚去哪啊？”小驰望向爸爸，半根面条悬于嘴外。
“老爸有点事，你在家要听姥姥的话。”
“不是到很远的地方吧？”小驰有些害怕地问。
马四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把儿子抱起来，说：“不远。”
“那乘坐托马斯小火车应该很快就能到站吧？”小驰拿起桌上的药盒比划着，仿佛药盒就是小火车。
马四拍拍儿子的脊背：“等老爸忙完了，就给小驰买托马斯小火车，好不好？”
“耶，老爸太棒了！”小驰兴奋地举起双手。
看着儿子心情转好，马四才放心地走出门去......
马四要约见的VC叫安心，是个比他小五岁的女孩，虽然职业是风投，但她更津津乐道于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设计师。
朋友提醒马四，要做好心理受虐的准备，因为这个VC有点作，跟她交流就像读一本意识流的小说。马四却不以为然，因为，他太渴望钱了......
约见地点在民乐园万达步行街的一家名曰“平仄”的咖啡店，地方是安心选得，马四还记得安心通知他见面时，刻意强调了“平仄”是一家“性冷淡”风咖啡店。
自己的情况安心肯定了解，难道是她担心一个离异男人被压抑太久后容易干出荒唐事，才选择用这种方式侧面敲打吗？想到这，马四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马四来到“平仄”红色门牌前时，发现那是一座灰白建筑的咖啡店。推门而入，大堂不大，只放了两排跟店面风格一致的白桌黑椅，不过楼上还有两层。
马四在三楼找到正在轻抿玛琪雅朵的安心，而安心的对座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摩卡，应该是准备给他的吧。
马四平日不舍得喝咖啡，与其花二十五喝杯咖啡，还不如给小驰清素的面碗里加点荤肉。
但他同时也明了，VC爱约创业者喝咖啡，就跟廉政公署爱约公务员喝咖啡一样，充满了仪式感。为了融资，他就必须要适应这种文化氛围。何况安心已经体贴地付了单，看起来安心好像也没有朋友说的那么糟。
但很快，马四又为自己居然因为一杯咖啡而左右判断，感到心酸。
安心注意到马四的目光在那杯摩卡上停留了很久，便道歉说：“现在顾客很多，我害怕你来后还要排长队，于是就擅自做主了。你爱喝摩卡吗？”
马四说他爱喝，实际上他早已忘记摩卡的味道。
“觉得这里环境还行吧？”
马四刚从破败的家中出来，又深知安心是位设计师，于是感慨地说：“嗯，颇具设计感。”
当马四正在思考如何兜售他的项目理念时，安心却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之所以选在这，是因为我除了是名VC，还是个偏好冷淡系的设计师。嗯，不止是偏好，应该叫执念才对，喝咖啡要选‘性冷淡’风的，甚至住酒店也是，所以出去游玩或出差，我会花很长时间在订酒店这件事上。”
住哪种风格的房间这么重要吗？家徒四壁的马四不理解。他同时还觉得，安心选他聊设计，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安心说，“性冷淡”风的英文是Normcore；马四想，形容他当下处境的英文应该是Loser。
安心说，“性冷淡”风分为北欧和日式；马四想，他的家中风格应该分为离婚前和离婚后......
安心说，日式“性冷淡”又分为极简、清新、野奢；马四想，该怎样争取对赌协议中的股权、股息、投票权。
安心说，“无印良品”就是“性冷淡”风的典范；马四想，“无印良品”不是早就解散了吗？
安心说得兴起，语速越来越快；而马四也越来越体会朋友对他的提醒了。
马四不敢贸然打断，便在心中迁怒于“性冷淡”风：为招揽雅趣相投的顾客，形形色色的咖啡店无外乎那几类风格，哪种风格更受欢迎，后面筹备开业的店家就会争先效仿，如刮起一阵旋风。
文学界也不是这样吗？每隔几年，人气小说的类别便会风水轮换，纯爱小说的热潮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其后又是鹰派、批判、推理、历史、冒险、科幻，你方唱罢我登场，现在还不是轮到当时被人鄙夷的玄幻小说的天下？
有人追风跑，自然有人逆风行。在马四看来，“性冷淡”风不过是设计师和店家卖弄概念和情怀，企图引领消费者罢了，甚至服务都好像要与设计配套一样，普遍的——“性冷淡”。
无论多么出色的设计，都不要奢望引领风潮，设计师设计的，只是他能设计的，在等到下一波风潮来临前，设计师能做的，只是埋头将设计图画下去。而有时候，也许永远赶不上下一波。马四自己不就是这样吗？他的文风好像永远与风潮不对路，所以才会如此潦倒啊。
马四对“性冷淡”风的刻薄印象，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当他终于想起要谈正事时，安心却接了一个煲粥般长的电话，挂断后她却看看表说：时候不早了，改日再聊吧......
临别时，安心的一句话让马四咂摸了很久。她说：今天的意式咖啡希望你喜欢......
傍晚。
普通的傍晚。
“老爸又出门呀，远吗？”出门前，小驰问爸爸。
“不远，办完事老爸给小驰买托马斯小火车，好不好？”马四揉了揉酸涩的鼻子，然后对儿子笑着说。
“耶，前进吧老爸，像托马斯小火车一样！记得买呦，别老忘啊！”小驰难掩兴奋之情。
“嗯，不会的。”看着渐渐懂事的孩子，马四不知道还能骗多久。
第二次见面，马四和VC约在星火路老城根的“M+ CAFE”，依然是间“性趣寡然”的咖啡店，就像出门前小驰正吃的那碗清汤面。
不同于“平仄”的灰白墙面，“M+ CAFE”的仿清水混凝土墙面，看起来有点LOFT的旧工厂风，只是没有LOFT高大而通畅的空间。
汲取上次的教训，这回马四握紧话题引导权，向安心主动介绍起他的自媒体发展方向，那就是融汇大家之精华、紧蹭社会之热点、满足猎奇之心态......
这并不是马四原先的想法，之所以进行调整，是因为他咋摸出安心那句“今天的意式咖啡希望你喜欢”的隐喻了。
马四研究了一下，意式咖啡的精髓在于不同食材之间碰撞出味蕾上的火花——玛琪雅朵、摩卡、墨西哥热饮，就是咖啡和奶沫、糖浆、巧克力碰撞而成；连最讲究醇香的卡布奇诺和拿铁，也得招来牛奶与其作伴。
这说明什么？说明安心在暗示马四提交的策划方案过于自嗨自我了，没能汲取流行风潮的精华。策划一件事的明智之举，应该像牛顿一样站在前人肩膀上，再稍加一点独特见解。独特见解就像意式咖啡上独有的牛奶拉花（LatteArt），说是画龙点睛之笔，但前提是你得先有条龙！
服务生端上了安心点的美式咖啡。马四刚才讲得口干舌燥，端起便猛砸了一口。可黑汁刚一入口，他差点吐了出来——跟中药一样，也太苦了吧！
马四刚才讲的见解没有得到安心正面的回应，而安心好像对上次“性冷淡”的话题意犹未尽，问马四：“知不知道‘性冷淡’风为什么叫Normcore？”
马四懵圈了，说不知道。
好为人师的安心进一步解释说，Normcore是由“Normal”和“Hardcore”组成的合成词，是让“常规”无限接近平淡，从而在浮躁中脱颖而出，坚守平淡就是“硬核”。
好作啊！马四有些沉不住气，不太客气地说：“Normcore究竟跟我们要谈的事情有何关系，你请直说吧，我三岁半的儿子还在等我回家讲故事睡觉呢。”
安心摇了摇头，也不客气起来，她让马四把方案中那些汲取他人的创意统统删去，就像“性冷淡”风一样回归到内容本身，用看似平淡的娓娓道来作为硬核，还要像不掺和任何食材的美式咖啡一样做自己——美式咖啡虽苦，自有人恨之深、爱之切。
做自己？
虽为自由撰稿人，但马四却并不自由。他不能像其他同行一样走街串巷、到处采风，经济拮据以及要照顾小驰把他的“自由”牢牢栓在了书桌前。所以，他对自己和外界脱节的缺点一直耿耿于怀。
当你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并努力纠正时，有人却告诉你，把那些努力统统放弃！马四自然心有不甘，他打比方辩解说，原生态唱法濒临失传，正是因为拒绝任何外界文化元素的渗透，才影响了传唱度。如果文章不跟别人的思想发生交流融汇，岂不也成了曲孤和寡！
安心语气缓和了些：“我不是让你闭门造车，而是担心你为了迎合大众而把自我丢了。不要试图让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喜欢你，而要努力让喜欢你的人更加喜欢你！当然，在做这样的努力前，你还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就是舍弃。”说到这，安心抿了抿咖啡，又信马由缰起来，“你知不知道咖啡被称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
马四如实回答，不知道。
“知不知道哪个国家是‘咖啡经济体’的老大。”
马四想到了遍地开花的星巴克，随口蒙了一句：“美国。”
“咖啡的起源地是埃塞俄比亚，发扬于欧洲，而为什么现在美国却是咖啡的最大经济体？”
马四有些不耐烦了。他说，因为美国是最大经济体！
安心说马四的答案太缺乏含金量，真正使美国的咖啡经济后来居上的，是“波士顿倾茶事件”。这一事件导致了美国独立战争。美国独立后民众为了表达对祖国的热爱，便抵制英国殖民者留下的种种“余孽”，喝茶习惯便首当其冲，咖啡消费因此猛增起来。
马四问她：“你把我认为需要向别人汲取的精华，比作了那几百箱倒入海中的茶叶？”
她说正是。臭名昭著的东印度公司，让茶叶通过英国人带入了美国，美国人也爱上了饮茶。但基于当时的情况，如果美国人想自己发展茶叶产业，可行吗？不行，茶叶原产地在亚洲，又由英国的东印度公司经营，发展茶叶是无出路的。虽然“波士顿倾茶事件”主观上并不是为了发展咖啡，但却从客观上丢掉了模棱两可的商业契机，才能为更大的产业腾出发展空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就是“性冷淡”风的另一个内涵——断舍离。
不知是有些失望还是有些困乏，安心让马四回去再考虑一下发展理念，考虑清楚了再约她见面。
回到家时，小驰已经睡了。马四轻轻吻了小驰的额头，然后脱下西装。西装袖口上一枚扣子的缝线已经松动，他取出针线盒，笨拙地缝了起来。但即使是这样生疏的裁缝手法，马四也是从前妻那里刚学来的。
与VC之间的理念分歧，着实让马四郁闷了。他边穿针引线边思考着：是让生计臣服于理念，还是让理念臣服于生计？这是个问题。
半年前妻子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回来后就提出离婚。马四知道，妻子在外是有人了。当自由撰稿人这几年，马四的收入微薄且不稳定，他也不好拖累妻子，便放手让她去了。妻子走后，小驰就一直问妈妈去哪了？马四只能说，妈妈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了。
这个谎还能扯多久，马四不知道。每当马四出门，小驰就担心老爸要去很远的地方，像老妈一样一出门就再也不回来了......正因如此，马四每次都会忍不住鼻酸。
前妻也曾提出每月给小驰抚养费，但马四拒绝了。既然前妻是因为自己贫穷才离开他，他就不能让前妻在离开后继续怜悯他。是不是自己当初太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当初不要，现在就更不能要！
VC现在渐渐也对自己失去耐心，是不是也是因为倔强呢？自己意识到自己脱离了社会，从而想汲取别人的长处、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样的倔强有错吗？
等等。马四忽然停下手中的针线。VC让他坚持做自己，而讽刺的是，他自己却坚持要做他想象中那个更好的自己。想象中的自己还是自己吗？这又是个问题。
缝好扣子，马四坐到了电脑前，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将原来的方案进行了很大改动，形成了一份“自我”的方案，如美式咖啡般自我。
傍晚。
第三次，马四和VC约见在湘子庙街里一家名曰“浆木”的咖啡馆。湘子庙街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东头还是喧哗繁闹的南门商区，但只是稍微走进几步，便如在林间漫步般清净。
这家咖啡店面积小而狭长，简直可以用杜甫诗中的“逼仄何逼仄”来形容。
这次安心要了两杯土耳其咖啡。咖啡师愣了几秒，解释说土耳其咖啡程序繁多，顾客一般都嫌时间长，几乎没人点，他的手法也因此生疏了，不过可以试着煮煮。
安心说，没关系，时间等得起。
马四暗想，一般相熟的人才不讲究排场和格调。而安心这次带他来这么逼仄的小店，希望是内心已经接受他的外在表现。“这是我新修改的方案，你看看。”马四将一叠纸质方案递给安心，想借一个好兆头，得到一个好回复。
“我看过你给我发的邮件了。”安心将方案推了回去，“还差一点点。”
“还差哪一点？”马四有些沮丧地把方案接回来。
安心边摇头边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作？”
马四当然不能说出心里话，但也不想昧着良心，于是挠着头傻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安心撇撇嘴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老带你来‘性冷淡’咖啡店吗？”
“设计师的执念。”
“那是明面上的原因，但还有不能明说的。嗯......”安心顿了顿继续说，“在我告诉你原因之前，我想让你谈谈对‘性冷淡’风的看法？”
又是“性冷淡”风！但马四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又不是专业设计师，他大可信口雌黄地说。
起初，马四觉得“性冷淡”风只是设计师逆风而行、卖弄概念、消费情怀。有风起就有风落，“性冷淡”风迟早会被其他什么风刮出大众视野。
后来，马四体会到了“性冷淡”风中的断舍离，这种断舍离不光体现在商家舍弃过度装饰、舍弃元素堆砌、追求极简生活的决心上，更体现在“作茧自缚”的魄力上，敢于给自己的欲望盖一个天花板——如果一个标榜“性冷淡”风的咖啡馆生意火爆、人满为患，势必会违背初心，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所以，别家的咖啡店追求日销百杯的雄伟目标，而“性冷淡”风的咖啡店就要想着日销五十杯的“小富即安”——差的五十杯，就是断舍离。
到最后，马四又体会到“性冷淡”风中流露出的自律和克制。其他任何装修风格，都以元素堆砌表达某种理念，在众多元素的稀释下，脏点乱点不怎么突显。“性冷淡”风则大为不同，它要求追捧者时刻都不能放松，若是一点点脏乱瑕疵，就会像和尚头上的虱子一样刺眼。总之，标榜“性冷淡”风的商家更像是给自己立下了flog——来监督我的自律和克制吧！而懂得自律和克制的商家，不会太差。
“你能认识到这点我很高兴！”安心欣慰地说，“你的策划方案已经很好了，刚才我说的差那么一点，是方案中不可能体现出来的，就是你说的自律和克制。我必须要从和你的交谈中听出来。看来，咱们的认知是一致的。”
马四问她：“这就是你老带我来“性冷淡”咖啡店的原因？”
“是的。有的VC注重创业项目，而我更侧重创业的人。我不能直接问‘你欣赏断舍离吗’、‘你是个自律和克制的人吗’，这样只能得到奉承的回答。所以，为了了解一个人在某方面的看法，我就会选特定的环境约谈。”
“那我符合你的标准吗？”
安心刚要回答，咖啡师忽然打断道：“二位，你们的土耳其咖啡好了，请慢用。”
“看得出你很爱小驰，一个单身爸爸白天写稿，晚上又要待在家里照顾孩子，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所以我相信你是一个既能认知克制和自律的价值，又能为之付诸行动的人，就像王阳明所说的‘知行合一’。”
“哪有那么夸张，”马四连忙摆手，“要是我这么棒，妻子就不会离开我了。”
“人啊，不一定各个方面都要发光，挑一点让它尽情燃烧。而我，看到了你的那一点。但是......”安心用手指敲了敲手中的咖啡杯，“你知道吗，土耳其咖啡属于古典咖啡鉴赏流派，在过去的几百年间，烹煮工艺几乎都没怎么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马四咂了一口浓郁的土耳其咖啡，“坚持，你想说的是坚持燃烧。”
安心低头顿了几秒，然后问：“协议带来了吗？”
马四身子一震，将文件夹中的风投协议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他的签字早已迫不及待地落在上面，而早就希望留下墨迹的留白处，他也眼看着签上了安心娟秀的名字。
为了融资，马四喝遍了西安的性冷淡咖啡店，听着一个把自己当做设计师的VC，滔滔不绝地讲着咖啡的故事。
为了小驰，马四同时也从一个想当厨子的裁缝，成为了创业路上新上路的司机。
与安心分别后，马四冲进了玩具店，买了最贵的托马斯小火车。他对自己说，有的谎言是迫不得已；但有的，给小驰说了，就必须要做到。
前进吧，托马斯小火车。
前进吧，马四......
前进吧，小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