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釉止
1.
时隔多年，每次在出门的下雨天，撑着伞的小眉总会想起初见徐峥生的那一刹那。那段时间正值参加省里一个文艺汇演，学院代表参赛。参赛作品《下雨的声音》由小眉负责独舞，花了大半个月都没表达出导师要的那种感觉。趁着练习休息的时间走去天台喘口气，没想到居然碰到徐峥生。
那个时候小眉并不知道徐峥生的名字，他整整比小眉高了一截，有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小眉不知道，原来有时候只需要一个背影一种感觉就足以坠入情网。
本来背对着楼梯站在天台门口的徐峥生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转过身来就看到扎着高高马尾的小眉。
小眉看见他微微舒展开皱着眉头，她那天只化了淡妆，给人一种清新透爽的感觉。
学校的舞蹈系和美术系合用一栋教学楼，所以小眉猜他是美术系的。只见徐峥生又缩紧了下眉头，有种淡淡的情绪被小眉察觉到。
小眉知道那种感觉，自己的秘密基地被人发现的慌乱感。
徐峥生略显尴尬，低头径直从小眉旁边走过想下楼。忽地听到背后一个温柔女声传来：嘿！你好我是小眉，舞蹈系三年级。徐峥生回头看到对方眉眼已弯成一道桥，一只手悬在半空中。徐峥生看了小眉一眼，声音低沉地吐了一句你好后就消失在楼梯间。留下小眉僵住的嘴角以及悬在半空的手。
由于两个学院在同一栋楼，小眉经常有意无意会瞥见徐峥生。很多美术系的男生很喜欢盯着舞蹈系的女生看，可是小眉观察了徐峥生很久，他眼里好像除了他的画笔画纸画板，更多是无味单调。
2．
也许观察一个人久了连自己不自觉地都以为那是恋爱的感觉。
而后也是某个下雨天，在最热闹的街道遇到一个人逛着街的徐峥生，没能按耐住就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那天的徐峥生也有些热情，他没带伞，南方的潮湿染上他的发。他对小眉说：小眉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小眉听到他唤自己，心里一喜：原来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呀。
于是那天陪着徐峥生店铺逛了一家又一家，把自己要买的东西都忘记了。才知道原来徐峥生是为了给喜欢的女生买一份礼物。
那是他的初恋，这是给女生买的生日礼物，想在那天顺便给她告白。他说，小眉你帮我想想买什么好？看着徐峥生说起这话时候满眼羞涩又期待地笑意，小眉心里突然感觉一阵酸的甜的交织着。
她打开伞后微踮着脚举着手撑着徐峥生，只见徐峥生忍着笑把包装好的礼物小心翼翼装好后让她提着，转而接过她高举的伞。
两个人走在街道上，突然没了话题。他满心想着给那个她送去礼物，而她满心想着他的满心欢喜。
小眉突然转过头对徐峥生说：“好饿啊，要不你请我吃碗牛肉拉面吧？”
找了一家老店酒足饭饱后，她也了解清楚了徐峥生喜欢的女生的底细，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温柔的女孩子，小眉看着徐峥生害羞诉说的时候，竟然有点由衷感慨：“这样真好。”
小眉吃得整个脸红彤彤的，等到饭后要付钱的时候徐峥生却怎么都找不到钱包了，回想起可能落在买礼物的店里，徐峥生满是尴尬。最后还是小眉付了钱，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算了，这次算我请你，下次你得请我吃顿好的。”徐峥生挠挠头表示不好意思，说：“好，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你走了很多路了。”
的确这一天走的路程几乎抵过小眉一个星期走的步数。可是她还是贪恋和徐峥生相处的时间，故作轻松地说自己要饭后散步，也许就是那时候她发现原来对徐峥生不仅仅是好感那么简单。
3.
明明徐峥生只是请自己在学校的食堂吃顿饭，在宿舍却对着镜子换了四五套衣服。舍友问，咱们小眉这是恋爱了要去约会咯。
“才不是呢，别乱说。人家可是有喜欢的人。”对于这一点，小眉从来没有忘，只是她还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好一点。既要特别又要显得不是那么隆重，真是跟自己的心情一样纠结。最后选择了一件修身淡紫色的刺绣连衣裙和一双小高跟出门。
结果徐峥生居然还是请她吃牛肉拉面，小眉简直哭笑不得，想想算了，吃面就吃面吧。
吃面前小眉拿着皮筋把散在肩上的长发扎起来，甩了甩后拿起筷子准备吃起面，却看到徐峥生怔怔盯着她看。
“看我干什么，赶紧吃呀。”小眉也不是没被男生这样看过，只是因为是徐峥生，总觉得他的目光总能像火一样能把她烧得浑身发烫。两人开始默默吃面，当她不顾形象地满嘴塞满面条时听到徐峥生说自己告白失败的消息，被一口辣椒和面条呛得眼泪直流。
“你这是在为我难过吗？”徐峥生看她眼睛充红，忙给她递纸巾。
缓了好一阵才能张口说句完整的话，小眉擦着呛出来的眼泪问：“她怎么拒绝你的？”
“她说近期没有恋爱的打算，不过会慎重考虑再给我答复的。”徐峥生顿了下问小眉，“你说，难道是我送的礼物没心意？”
“那…你再送份有心意的试试呗。”小眉接过他的话茬，想了想说“你不是美术生吗？那你画幅画送给她，这个多好啊。”
4.
接下来的时间小眉忙着彩排，几乎很少和徐峥生见面了，只有一次去徐峥生的画室和他聊天，记得那次去画室找徐峥生的时候，他不让她看他画。他说，“这是给她准备的礼物，不许看不许看。”
小眉翻了白眼也不勉强，说了句“真小气，谁稀罕呢。”
徐峥生让她坐在椅子上当模特，她倒是挺听话，真在那坐了很久。那天阳光透过百叶窗一行行光影落在地上，小眉安安静静坐着，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画笔在纸上一笔一笔轻轻画着，认真专注。
明明窗外太阳还没落下，房间却有了渐近黄昏的味道。无意间小眉环扫画室四周，却看到了石膏像旁的明信片和几张照片，女孩站在瀑布前的栏杆侧着头笑着，眼波温柔。小眉发着呆，脑海里想象着那一张笑颜是如何和徐峥生笔下的人像重叠着。
不知道为什么，小眉仿佛听到了下雨的声音，滴答滴答，轻轻作响。“原来是这样啊。”小眉突然抓起布包拍了徐峥生的肩说，“嘿，再见了。”留下徐峥生看着她三步并两步迅速出了门，不禁苦笑。
徐峥生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道别。
徐峥生是在学校LED屏前看到小眉的独舞，她那时候已经不在学校了，奔波着培训和比赛。徐峥生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她嘴里正念念有词：下雨的声音。那时候的小眉撑着伞和他撞了个满怀，伞上的水滴全到洒在他的衣服上，她慌慌张张说对不起，而他戴着口罩，头上戴着工装外套的帽子低头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没事就离开了。
看着跳舞的她徐峥生突然回想起这一段，觉得蛮是有趣。也许她根本不知道是他，这是他和她的故事里属于他的独家记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她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下雨天，也许他们的相遇伴随雨来，后来两个人也伴随着雨天的离开而走散。
徐峥生和小眉再没有见面，直到毕业前的一个月，徐峥生返校参加毕业典礼，处理毕业前的相关事宜才再次见到小眉。毕业季学校到处充满着离别忧伤的气息，在毕业晚会演出，她在台上，他在台下。徐峥生看着小眉全身心投入演出，表演结束后伴随着大家激烈的掌声，徐峥生也从座位席走了出去，他要去找小眉。
“也许…”他心里抱着某种假想跑到后台，却看见小眉正接过一个穿着礼服的高高大大的男生送的花，之后满心欢喜投入他的怀抱。
也许就该是这样吧。
后来徐峥生就这样顺顺利利毕了业，也开始按部就班地过起自己的生活。
直到后来徐峥生有次整理毕业前作品的时候偶然看到自己以前的一些画作，和那份未送出的“礼物”，他默默扬起微笑。看着画着的女孩扎着精神的马尾，撑着伞皱着眉抬头看着他，也许这辈子他们就像是两条交叉的线，在交叉点汇合后又匆匆分别，也许彼此都有些许不舍与不甘心，也许，这也是他们之间的故事就像当时下雨的声音。
